金牛帮帮忙：美国总统川普的关税政策实施大半年了，如今回头看看当时川普本人的乐观论调，以及经济学家的悲观预测，不只强烈对比，甚至可以说大家都误判了。

当企业与消费者试图消化彼此矛盾的政策讯号时，川普选择加倍强调他在2024年竞选期间的承诺。 他在4月3日表示，“市场会大涨，股市会大涨，整个国家都会大涨。”

但另一头，经济学家和商业领袖却不断发出警讯。 贝莱德执行长芬克直言，“我接触的大多数执行长都认为，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身处衰退之中。”摩根大通更警告，全球经济陷入衰退的机率正在上升。

然而，经济崩溃没有出现，经济复苏也未真正到来。

受到美国政府先前关门影响，多项经济数据延迟公布，目前能够看到的数字显示，美国经济仍勉强站稳脚步，未来一年陷入衰退的机率已经降至25%以下。

在关税收入方面，川普的承诺确实部分兑现，但其他多数预测则未能成真。 至今，美国并未出现大规模制造业回流的明确迹象。 海外低成本劳动力仍让外国制造商保有优势，而国内对关税政策的不确定性，也让不少企业迟迟不敢进行重大投资或将产线迁回美国。

《华尔街日报》盘点了川普、白宫、经济学家与企业领袖对于经济提出的六项大胆预测，实际结果为何，以及接下来可能的发展方向。

就业：关税仍未带动用人需求

关税政策上路八个月后，对就业市场的提振效果仍不明显。 相反地，一连串大型裁员消息与疲弱的劳动数据，显示劳工正面临更艰困的局面。

9月美国新增11.9万个就业机会，表现优于市场预期，但这更像是异数。 此前数月，就业成长已经明显放缓; 截至9月，失业率升至4.4%，写下4年新高。

经济学家不排除，关税长期可能带动部分就业机会，但现实情况相当复杂。 许多制造商仍必须仰赖进口原料，而这些材料如今成本更高。 自从川普上任以来，制造业流失了大约5.4万个工作机会，虽然其中有多少可直接归因于关税，仍难以精确切割。

Kent International负责人阿诺德・卡姆勒指出，对中国自行车零组件课征高额关税，迫使公司关闭南卡罗来纳州工厂，64个工作机会随之消失。 尽管公司仍从中国及其他亚洲地区进口整车，但今年为进口车架与零件支付的数百万美元关税，使得在美国组装自行车完全不具可行性。

“真的撑不下去，”他说，“4月对等关税一上路，我们就结束了。”

物价：通胀警报并未全面引爆

在通胀预测上，川普与多数经济学家同样未能完全命中。

关税迅速反映在消费者荷包上，从梅西百货到百思买，多家大型零售商相继调涨售价。 沃尔玛财务长雷尼5月接受《华尔街日报》访问时直言，“这种价格上升的幅度与速度，在历史上相当罕见。”

不过，最悲观的通胀情境并未成真。 通膨率数月来维持在约3%，虽高于美联储2%的目标，但仍低于不少经济学家的原先预期。 

原因在于，关税影响的仅是部分商品价格，住房与汽油价格则在一定程度上压抑了整体通胀。 另一个关键因素，是川普反复调整的关税政策，使企业选择观望。 多家公司表示，会等关税政策最终定案后，才会进一步调整价格。

最高法院仍在审理川普是否有权动用相关法规加征关税，也让企业多了一个延后决策的理由。

经济学家预期，随着企业逐步消化关税前库存、重新谈判合约，价格仍可能上行。 若未再宣布新一轮关税，联准会估计，现行关税需约9个月才会完全反映在经济中，并可能在2026年下半年压低商品通膨，就像联准会主席鲍威尔所言，“我们无法精准预测，没有人可以。”

关税收入：进帐可观，但远不够用

在关税收入方面，政府确实拿到成绩单。 根据财政部数据，4月至9月间，美国每月平均关税收入约250亿美元; 相较之下，2024年每月平均仅约66亿美元。

但川普更宏大的构想，显然难以实现。 他4月曾对福克斯新闻表示，关税有可能取代所得税，实际数字却远远不足。

美国2025财政年度的关税总收入约1,950亿美元，虽较前一年倍增，但2024年个人所得税收入高达2.4万亿美元，占联邦总收入约一半。

未来收入能否持续，仍取决于最高法院即将出炉的裁决。 如果法院推翻依《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课征的关税，每月收入恐腰斩，先前已经征收的超过1,000亿美元也可能需要退还。 届时，川普可能会尝试透过其他法规，再度拉高关税以填补缺口。

经济增长：AI成了最大变量

关税并未拖垮美国经济，第二季GDP年画成长率达3.8%，创近两年最佳表现，第三季也可望维持在约3.5%。

2025年初，几乎没有经济学家预料到AI投资热潮会如此强劲，足以抵消关税带来的负面影响。 巴克莱估算，今年上半年AI相关支出，为GDP贡献年化约0.8个百分点，约占成长的一半。

股市随之上涨，也进一步支撑消费支出，成为经济的重要动能。 同时，川普多次收回或延后原先威胁的关税措施。 例如4月对中国关税一度拉高至145%，几周后降至30%，10月再随着一系列贸易协议，进一步下调至20%。

进口商也透过改变进口品项或来源国，降低实际负担。 税务基金会估算，虽然加权名目关税率升至15.8%，实际有效税率仅升至11.2%，而2024年仅约2.5%。

展望2026年，经济学家预期，AI投资与减税政策仍将支撑经济动能。

制造业：政策目标恐自我抵触

关税策略，可能正与振兴制造业的初衷背道而驰。 美国制造业活动已连续9个月萎缩，11月ISM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为48.2，低于50的荣枯线。

许多业者指出，反复变动的关税政策，使长期规划与重大投资几乎不可能推进。 白宫则是援引多家企业的投资承诺，包括苹果、丰田、英伟达与台积电，计划投入数十亿美元扩大美国制造。

只不过，部分计划即便没有关税，也可能早已规划; 这类大型投资往往需多年才能落地，期间政策若再转向，变数仍多。

若要让过去数十年外移的产线回流，关税势必要高到足以改变成本结构，但如此一来，也可能在短期内伤害仍仰赖进口投入的制造业本身。

贸易逆差：短期收敛，波动未歇

关税确实打乱了美国今年的贸易结构。 3月企业抢在解放日前进口，商品逆差暴增; 4月10%全球基准关税上路后，逆差随即大幅缩小。

9月商品逆差降至790亿美元，低于8月的861亿美元，创近5年低点，主要受短期黄金交易影响。 不过，年初至今的商品逆差，仍高于去年同期。

川普将贸易逆差视为经济伤口，并将关税定位为解方，但多数经济学家并不认同。 逆差未必是坏事，当美国人消费高于储蓄，美元流向海外，往往又以投资形式回流美国资产，长期支撑美国经济。

相反地，逆差通常是在衰退期间才会缩小，因为消费与进口需求同步下滑。

对于经济情势的预测，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现在的主政者叫做川普，只要他持续以关税出其不意，全球贸易的剧烈波动，恐怕仍将成为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