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来，美国经济一直释放出指向不一的信号，尽管调查显示雇主和消费者感到焦虑，但基本经济数据总体稳健。

　　但过去一周，迷雾散去。上周三的官方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经济产出和消费者支出明显放缓。当天晚些时候，美联储以通胀形势和劳动力市场稳健为由维持利率不变。

　　美联储的这一决定先是得到了上周四另一份报告的印证，该报告显示价格压力依然顽固；但随后上周五的另一份报告却提供了强有力的反驳，该报告显示，7月份就业人数增幅低于预期，仅为73,000人，同时前两个月的数据也遭大幅下修。若不计疫情最严重的几个月，过去三个月的就业增长创下2010年以来最低水平。美国总统川普(Trump)对这些数据非常不满，他解雇了发布该数据的统计机构的负责人。

　　“劳动力市场刚刚敲响了警钟，”惠誉国际评级(Fitch Ratings)的美国经济研究主管Olu Sonala说。

　　尽管近几个月来的经济形势现在已相对明朗，但接下来的走向尚不明确。在关税不确定性基本消除、减税在即的背景下，经济增长和劳动力市场会像去年同期失业率短暂上升之后那样，实现复苏吗？还是说，随着关税生效、移民减少和政府裁员的影响更清晰地显现，形势会进一步恶化？

　　这还不是最高级别的警报——至少目前还不是。经济衰退的警报并未显现。失业率——或许是经济中最重要的数据点——6月份维持在4.2%的低位，与过去12个月持平。

　　股市这一敏感但容易出错的领先指标，就在上周一还因强劲的财报而创下新高。一家软件设计公司为IPO市场的复苏增添了动力。消费者信心似乎已经企稳，尽管处于历史低位。

　　经济放缓是真实存在的

　　在上周三的报告中，美国商务部的数据显示，经通胀调整后，第二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从第一季度的负增长反弹至3%的年化增长率，但这是受到了进口波动的严重扭曲。

　　面向消费者和企业的最终销售额数据则令人不安。该数据仅增长1.2%，为2022年底以来最弱水平。该数据剔除了政府支出、库存和国际贸易，并受到美联储决策者的密切关注。

　　在季度末没有出现复苏的迹象。上周四公布的数据显示，第二季度消费者支出停滞不前。

　　这些报告表明，川普的政策，包括大萧条以来最大规模的加征关税、对移民的大力整顿以及大幅削减政府项目和工作岗位，已开始对需求构成压力。

　　这与许多经济学家的预期相符，他们是在今年早些时候调查显示消费者和企业信心急剧恶化后做出这一预期的。但几个月来，作为经济的主要引擎，劳动力市场似乎一直很有韧性。“为什么这种影响没有更早显现出来，这是个谜，”MacroPolicy Perspectives的负责人、经济学家Julia Coronado说。“所以，这还没有结束。”

　　上周五的数据显示，对经济周期敏感的行业的招聘一直尤其疲软。

　　从4月到7月，采矿和伐木业、制造业、批发贸易和零售业的就业人数均出现下降；这些行业总共雇佣了超过3,500万人。

　　休闲和酒店业的招聘已显著放缓，这可能反映了外国游客减少和美国消费者紧缩开支，州和地方政府的招聘也已放缓。近几个月的大部分就业增长来自医疗健康等非周期性行业。

　　美国供应管理学会(Institute for Supply Management, 简称ISM)上周五表示，采购经理人指数显示7月份制造业活动连续第五个月萎缩。接受调查的受访者提到了不确定性加剧和川普的关税。

　　“每有一条关于招聘的评论，就有两条关于裁员的评论，”美国供应管理学会制造业调查委员会主席苏珊·斯宾塞(Susan Spence)说。

　6月，芝加哥，求职者排队等候进入一场招聘会。图片来源：Jamie Kelter Davis/Bloomberg

　　短暂阵痛？

　　政府官员认为，近期的疲软是暂时的。美国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蒂芬·米兰(Stephen Miran)表示，川普需要制造一些不确定性，以达成过去一周前后宣布的贸易协议。

　　“我认为大家在就业报告中看到的数据就体现了这种不确定性，”米兰在MSNBC节目中说。“但这种不确定性现在已经解决了。”

　　截至上周五，川普已通过协议或单方面宣布的方式，对除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国以外的多数美国贸易伙伴最终敲定了关税。很少有国家采取报复措施，从而避免了许多经济学家所担心的那种针锋相对的贸易战。

　　劳工部长洛丽·查韦斯-德雷默(Lori Chavez-DeRemer)表示，在过去几个月里，美国人“享受着较低的价格、繁荣的股市和新增50万个就业岗位的好处”。

　　好消息是，裁员一直相对较少。在加入劳动力大军的移民人数减少的情况下，即使招聘速度温和，失业率也可能保持稳定。

　　但一些挑战也迫在眉睫。从去年10月份开始，数万名接受自愿买断计划的联邦雇员将辞职并可能面临失业。

　　联邦政府对非营利组织、州和地方政府以及大学的资金削减，继续在这些组织的预算中产生连锁反应。

　　在川普政府采取行动逐步取消一项低月供的还款选项后，近800万学生贷款借款人可能会面临还款额大幅增加的局面。

　　此外，许多经济学家表示，关税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在价格中显现，部分原因是在关税生效前，进口商已于今年早些时候囤积了商品。企业表示最终会将更多的关税成本转嫁给消费者，这将对消费者的支出构成压力。

　　通常情况下，需求走软和劳动力市场降温将促使央行下调利率。但关税使情况变得复杂。美联储主席杰鲍威尔(Jerome Powell)上周三表示，官员们认为，要真正确切地了解关税会如何影响通货膨胀，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经济学家称，失业率保持稳定的一个原因是移民减少。今年的非法越境活动已基本停滞，导致劳动力供应增长放缓。尽管如此，如果新增就业岗位持续保持5月至7月那样的低水平，失业率恐怕会开始更大幅度地攀升。

　　“美国就业增长放缓速度之快，以及就业数据确切含义的不确定性，应该引起警惕，”晨星(Morningstar)首席美国经济学家普雷斯顿·考德威尔(Preston Caldwell)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