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杂志10月14日的一篇文章。

　　纽约洛克菲勒大学的病毒学家 Theodora Hatziioannou 和 Paul Bieniasz 想找出新冠病毒上哪些突变是关键性的，可能会让人体的抗体失效，于是他们设计了一个携带20个自然突变的假新冠病毒颗粒来做体外实验。果然，大多数感染者或接种者的抗体都无法中和这个邪恶的假病毒，只有一类特殊人群的抗体还能对付这个敌人，那就是以前得过新冠后来又接种了疫苗的人。两位科学家的研究结果今年9月发表在《自然》杂志上。

　　科学家认识到这种“感染+接种”形成的免疫力很棒，不仅抗体水平特别高，而且保护力很宽广，就是说不管对原始病毒、对有突变的病毒、甚至对其他冠状病毒比如萨斯病毒，都有一定的中和作用，所以被称为“混合免疫力”或“超级免疫力”。

　　科学家希望找出混合免疫和纯疫苗接种产生的免疫力有什么不同，这将对如何安排加强针以及今后怎么对付新出现的变种病毒都会有帮助。

　　超级免疫力的形成，至少一部分是因为记忆B细胞。人体第一次接触病毒或疫苗时，抗体水平上升后较快下降，此后就靠记忆B细胞了。

　　记忆B细胞的特点是会去淋巴结接受培训，从淋巴结出来的记忆B细胞变得成熟能干，它们会产生更强大的抗体，而且这些抗体的面也更宽广，能更好地抵御各种突变病毒。

　　感染和接种都会诱导记忆B细胞，但感染的效果似乎更好些。纽约洛克菲勒大学免疫学家 Michel Nussenzweig 的团队发现，自然感染引发的抗体是个好学生，在感染后一年内还继续奋进，不断增加抗体的效力和针对变种病毒的广度；而疫苗接种引发的大多数抗体似乎在第二针后几周内就骄傲自满、止步不前了。

　　但是，很多混合免疫力的研究都是跟踪“纯接种者”的时间比跟踪“感染+接种”的时间要短不少。华盛顿大学的专门研究B细胞的免疫学家 Ali Ellebedy认为，目前发现自然感染再接种的人免疫效力最强并不让人吃惊，“你不能在比赛场上拿三四个月前就开跑的人跟现在刚开始跑的人相比”。

　　宾大免疫学家 Rishi Goel的团队也发现接种后6个月，记忆B细胞还在增殖和进步。所以如果有足够时间，纯接种的免疫效果也可能赶上来。

　　那人类怎么才能不通过感染而得到这种超级免疫力呢？加拿大蒙特利尔大学的病毒学家 Andrés Finzi 发现，延长前两针之间的间隔到16周产生的抗体水平很高而且保护力宽广，接近于感染加接种的超级免疫力。有的科学家，比如巴黎内克尔病童研究所的免疫学家 Matthieu Mahévas 认为加强针可能也能起到这个作用。

　　搞清“超级免疫力”的机制很重要，我们以后才能效仿它。目前的科研侧重于研究B细胞的作用，但有可能感染和接种产生的 T细胞反应不一样。另外，Nussenzweig 猜测，有些自然感染特有的因素可能是关键的。比如感染时，亿万病毒颗粒在呼吸道会遇到各种免疫细胞，然后这些免疫细胞会进入周围的淋巴结，导致记忆B细胞的成熟。

　　另外，这种“混合免疫力”在真实世界的效果也很值得研究。比如，南美洲疫情的下降可能和混合免疫力有关。巴西病毒学家 Gonzalo Bello Bentancor 认为巴西疫情早期很多人都得过新冠现在又打了疫苗，可能比纯接种更好地阻止了病毒的传播。

　　还有一个问题是，随着疫苗接种后出现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有人问，那我先打疫苗再被感染，也会得到超级免疫力吗？

　　这里要提到一个词叫“抗原原罪”（original antigenic sin），就是对有些病毒比如流感病毒和HIV病毒来说，人体如何第一次接触病毒是很重要的，首次免疫情况奠定了此后免疫反应的基石，好比是你刻骨铭心的第一个恋人，给你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新冠病毒是不是也有“抗原原罪”？是不是只有首次被感染才能产生超级免疫力、而疫苗后感染则没有超级免疫力？这些现在还在研究之中。

　　目前科学家普遍认为，感染产生的免疫力良莠不齐，感染加接种产生的免疫力最为强大。但研究新冠“超级免疫力”的科学家一再强调，不管自然感染有什么潜在的优势，感染可能带来的风险意味着要尽量避免被感染。“我们不希望大家都先被感染然后再接种疫苗就为了得到超级免疫力，”Finzi说，“因为有的人可能熬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