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克兰传出的消息越来越令人不安。同时，焦躁和沮丧也开始写在西方外交官脸上。

眼下，俄罗斯倒是难掩喜悦。官媒俄罗斯卫星通讯社说，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科比表示，如果美国无法继续提供额外援助，则乌克兰在冲突中战败的风险非常大。

俄国人总喜欢在转述中达成语焉不详的效果：到底美国人只是做了一下假设，还是就打算这么撂挑子了？显然，莫斯科希望是后一种，实在不行，就让看到消息的人把前一种理解成后一种。

但是，俄罗斯尊重了基本事实，即，乌克兰自去年6月开始的反攻迄今收效甚微，而且，美国此前拨给基辅的资金已近告罄，这也是华盛顿提供给乌克兰武器数量在减少的原因。

美国官员的话验证了这一点。国务院发言人米勒5日在记者会上说：“我们在涉及为乌克兰提供安全援助的能力上已经见底。”美国估计，乌克兰将迎来一个“非常艰难的冬天”。

在此前一天，白宫管理和预算办公室主任沙兰达·扬致信国会领袖说，到今年年底，美国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和援助的资金将见底。她写道，“我希望把话讲明白：如果国会不采取行动，到年底，我们将用尽为乌克兰采购更多武器与设备，从美军库存提供设备的资源……没有任何神奇金库能够满足此刻的要求。”

坚定支持乌克兰的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也表达了同样担忧，同时指出这种不利形势如果不能扭转而将会导致的后果。

“我们的钱正在耗尽，我们几乎没有时间了。投票反对支持乌克兰，就是投票改善普京的战略地位。”沙利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警告说。

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乌克兰战场上最不亮的一点是，反攻姗姗来迟，期待已久，却又进展寥寥。这是总统泽连斯基在经历了2022年高光时刻后陷入灰暗的一年。在反攻开始前，关心乌克兰的人就在不安等待，一种普遍观点是，如果乌军不能在反攻中拿出像样的战果，将直接影响它继续从西方特别是美国获得武器和援助。

现在，这种情况基本应验了。不仅如此，在欧洲有国家因选举生变，新领导人不愿再向乌克兰提供武器的情况下，美国国会中也在发生激烈争执。

今年10月，拜登政府请求国会批准近1060亿美元，为支持乌克兰、以色列以及美国边境安全的雄心勃勃的方案等提供资金。但是，在共和党以微弱多数控制的众议院，一些右翼议员反对进一步援乌，他们认为这不符合美国利益，决定只向以色列提供援助，但民主党控制的参议院阻止了这一举措。

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两个多月前，压力在身的泽连斯基再访华盛顿，但却因当时的众议院领导人麦卡锡的冷遇而倍感失落。这引起外界揣测：这位乌克兰总统在华盛顿还像之前那么受欢迎吗？

就在周二，泽连斯基在最后一刻取消了与美国参议员的视频会议。民主党人、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事后对媒体说，泽连斯基原本准备向参议员做一次保密的简报会，好让与会者能够“从他那里明确听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民主党在力促向乌克兰提供更多资金。周二，美国参议院公布了一项价值1105亿美元的补充方案，其中包括对乌克兰和以色列的援助，以及保障边境安全的措施。周三，总统拜登恳请国会批准向乌克兰提供更多武器援助。他说，如果不通过援助计划将是美国在俄罗斯总统普京对乌克兰近两年的战争中可能送给普京的“最大礼物”。

在谈到援助资金若受阻可能导致的后果时，财政部长耶伦警告说：“这一情况非常可怕，如果我们不能向乌克兰提供这笔资金，我们可以认为（美国）对乌克兰的失败负有责任。”

一切都明了，乌克兰不想屈服，但面对比它强大得多的俄罗斯，以及莫斯科身后的隐形支持之手，以及并非众志成城的欧盟，泽连斯基团队只能指望美国提供援助。但问题是，它能继续等到美国的大笔资金吗？

这个时候，以加沙为战场的哈以冲突不合时宜地发生了，让人禁不住联想：到底是谁，在乌克兰最需要花钱的时候，突然制造了另一个同样需要资金的地方？

俄罗斯的心态和乌克兰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在经历了战争头一年的狼狈后，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反攻乏力下似乎恢复过来。现在，莫斯科主流媒体最喜欢使用的一个说法是“积极防御”。很显然，俄罗斯认为，它现在可以稳固防线，乌克兰将不太可能从其手中收复新的被占领土。

就在泽连斯基和拜登政府同时为援助焦急时，普京引人注目地出访中东了，其中的目的地包括阿联酋和沙特，随同其伊尔-96专机的是4架俄罗斯空军的苏霍伊-35S战斗机。

自乌克兰战争爆发以来，普京很少外访，现在出来，而且是前往正在发生大事的中东，很显然，普京心情不错。更不用说，在从中东返回后，他将在莫斯科接待到访的伊朗总统莱希。借着加沙这盘菜，普京和伊朗领导人一定有很多可说的。

最大的问题在美国这边，一切的焦点只在一句话：能不能接着投入，让乌克兰有能力继续同俄罗斯的战争？

这对美国是最大的考验。尽管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说过，美国可以同时援助乌克兰和以色列，就像“一边走路，一边嚼口香糖”。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朗也认同此说法。本周一，参联会副主席格雷迪在大西洋理事会举办的一次讨论中更表示，美国有能力同时应对乌克兰、以色列和台湾三项任务。

可是说归说，钱在哪里？现在台湾海峡还算平静，以色列本身也有足够力量摁住哈马斯，主要问题在乌克兰，仅就乌克兰而言，美国还能往其中投入多少？就主攻这一项，行还是不行？

乌克兰战争的意义之大已无需讨论。它是发生在欧洲的局部战争，但影响却远超欧洲地理范围。这一点，美国领导人，北约领导人，甚至在更广泛的范围内，早就取得共识。如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以及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所说：乌克兰不能输掉这场战争，普京不能赢得这场战争。

如果不是这样呢？那就是耶伦警告的另一种同义表达：结果将不堪设想。

现在人们在看美国国会共和党人将作何选择。面对如此清晰的得失，他们有多少理由能支持这样的决定：卡掉资金的流向，让乌克兰人在无助中输掉这场抵抗？

其实，耶伦的警告只把话道出了一半：如果乌克兰输了对普京的战争，则美国将对这一结果负有责任。另一半话应该是对国会中阻挠援乌资金的共和党人所说：乌克兰失败了，也将是美国的失败，这种后果将在更大范围内显现出来。而且，它将呈现骨牌效应，美国不仅会在乌克兰失败，在欧洲失败，在中东失败，而且，将在东北亚遭到更大的失败。

现在的问题是，这种失败，美国承受得起吗？这种责任，那些保守的共和党人能背负得起吗？如果承受不起，背负不起，那美国就不能眼看着乌克兰失败。逻辑虽然如此，但逻辑终究要在和现实的痛苦较量后，才能验证自己，到底这仅仅是一种愿望，还是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