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的“集体拖延反应” 会再次断送国运? | |
| www.wforum.com | 2025-12-17 20:18:55 联合早报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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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终究要跟上时代,为何当初却如此抗拒?答案应当是文化惯性、统治忧患与信息封闭共同作用下的“集体拖延反应”。 即将过去的2025年,见证中国海洋和海军事业发展的不少亮点,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首艘电磁弹射型航空母舰福建号成功试航入役,这无疑代表中国海洋意识的一个飞跃,也是学习赶超现代先进水平的范例。 纵观近500年来的世界文明演进,有一个反复呈现的“中国烙印”:即几乎在每一次关键的现代化节点,中国都会迟到200年乃至300年。艰难起步之后,又往往起伏漫长,一波三折,然而最后还是走向“拥抱现代化”的必然结局。这里我们不讨论“先发与后发优势对比”的经济学命题,而是要关注文明自我调整能力、制度弹性与文化心理激荡的内在规律。 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中,曾经历三个标志性的“拖延时刻”:海洋时代:从“禁海令”到“向海而生”的500年延迟;经贸全球化:从“天朝上国”到“入世发展”的200年延迟;工业革命:从“固守农耕老大地位”到迈向工业化的250年延迟。 15世纪末到16世纪初,葡萄牙、西班牙率先开启大航海时代,海洋逐渐成为世界权力、财富与知识流动的主轴。此后几百年间,真正的强国无一不是海洋国家。然而,在同一历史时期,中国却走上截然相反的方向:明代洪武年间曾多次颁布禁海令;清朝顺治、康熙年间,更有迁界令,直接将沿海居民内迁,切断所谓海外关系。 这综合导致中国海洋事业长期孱弱,不仅放弃对外航路和海外贸易网络的构建,也丧失借海洋扩展视野、海军建设以及重塑制度的现实动力。直到2000年前后,中国才真正意义上开始规模化“向海而生”: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外贸总量高速增长,沿海港口群崛起为全球枢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等战略提出。这500年的拖延,不仅是经济发展机会的错失,更是制度与心态变革的搁浅。 18、19世纪,工业革命与殖民扩张叠加,全球经贸网络快速成形。英国等国家通过自由贸易体系和殖民体系,将世界逐步整合为以欧洲为中心的世界市场。中国在这个节点上再次选择背道而驰:将自己定义为天朝上国,号称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可以自给自足;多次拒绝外国平等通商请求,将海外贸易视为边缘事务甚至安全威胁。 自1840年起鸦片战争被动挨打、甲午战败、辛亥动荡,中国才逐步认识到,闭关锁国意味着被世界重塑。但即便如此,真正意义上的深度参与世界贸易体系,还是要等到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之后,才算完成历史性转身。这大约200年的拖延,中国付出的代价包括:主权被蚕食、关税权旁落、产业结构被扭曲、发展道路失误倒退。 18世纪中后期,英国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蒸汽机、机器大生产、工厂制度,大幅改写人类生产方式、社会组织和政治秩序。中国却因一度享有 “农业文明老大”的位置,而深陷路径依赖,不急于进行生产方式的根本变革;科学革命的土壤薄弱,难以形成系统的实验精神与技术创新体系;私有产权保障不足、市场激励机制欠缺、制度环境偏重维护秩序而非鼓励试验。 这就导致中国的工业化要到1950年前后才正式起步,真正的全面工业化则集中在改革开放后的30多年,才算基本完成主要工业体系搭建,结果又是约250年的拖延。 这张截图来自中国国防部2024年5月拍摄的视频,并于2024年5月11日通过法新社电视台发布。视频显示,中国第三艘航空母舰福建号正在某处海域进行海试。据官方媒体2025年11月7日报道,福建号举行了交付海军的仪式后正式服役。 (法新社) 三次现代化重大拖延路径相似 回顾这三次现代化重大拖延,可以发现一个高度相似的演化路径:对现代化浪潮先是本能抗拒反对,继而试探性引入、半推半就,代价成本巨大,终于被推动践行现代化转型。 这背后至少包括三个深层原因。首先,现代化与传统文明“错位”,缺乏内生动力。现代化的核心不只是技术和器物,而是用科学方法理解世界,用契约和法治重构秩序,用个人权利与社会流动打破传统身份结构。这些理念的源头多来自欧洲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近代思想传统,与中国数千年以宗法、礼制、农耕为核心的文明结构,并无直接的内在交集。 于是,当海洋时代、工业革命、全球化等外部浪潮扑面而来时,中国文化最初的本能反应往往是:将其视为异端、外侮,用道统和正统话语加以排斥,在心理上采取防御、抵制而非开放学习的姿态。 再者,统治结构的安全本能是宁可错失机遇,也要先稳住大局。任何大规模现代化转型,都意味着权力结构、利益格局和社会秩序的重塑。对于既得利益群体和权力体制而言,这天然蕴含巨大风险:开放海洋与贸易,意味着地方势力、海商群体可能崛起;引入工业化与外来制度,意味着旧有农业官僚体系会被改变;接受外部文明规则,意味着自上而下的绝对掌控会被削弱。 因此,统治结构往往倾向于高估变革的风险,低估拒绝的代价。与其在未知世界中冒险,不如在熟悉的秩序里守成;与其释放社会能量,不如加强控制。这种求稳的本能,使中国现代化的每一次起步,都要先穿越漫长的怀疑、否定和压制阶段。 还有就是双轨制的长期拉扯:进步力量与保守力量的缠斗。当外部世界的成功经验与内部问题不断累积,有识之士、开明官员、商人群体和社会精英,必然强烈要求推动变革。 于是,中国社会内部往往形成一种典型的双轨局面:一边是勇于拥抱世界的“放眼看世界者”;一边是坚守传统范式、强调“国情特殊”的保守力量。国家大政方针在很长时间内,会摇摆在这两股力量之间:一方面局部试点、有限开放;另一方面随时可能收紧、回撤。这种长期的双轨拉扯,正是“现代化拖延”的制度化表现,即不是完全拒绝,也不是根本采纳,而是延宕、观望、修正变异、进退两难。 以上原因描述也可以概括为三个规律:第一,现代化在中国往往是“外源性触发”而非“内源性萌生”。因此初始反应多为水土不服,须要外部冲击和证明累积到一定强度,才会形成内部变革的真正召唤和动力。 第二,每一次现代化推进,都伴随着漫长的内部博弈与双轨拉扯。开放派与保守派激烈缠斗,往往导致时间的延宕、成本的倍增,及歧途的耗费。 第三,全民现代化共识最终能达成不可逆性。一旦多数人真心相信:长袍马褂不再适合时代,大刀长矛无法对抗现代枪炮,关起门来“独善其身”只会被边缘化,那么,制度和观念的更新就会表现出狂飙突进,也引发欲速不达。 由此催生一大关键诘问:既然终究要跟上时代,为何当初却如此抗拒?答案应当是文化惯性、统治忧患与信息封闭共同作用下的“集体拖延反应”。那么,另一个关键问题就是,中国应如何缩短甚至避免新的“现代化拖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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