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本就是难事。意识科学尤其困难，充满了哲学难题和实验数据的缺乏。

　　因此，当一场对两大对立理论进行的头对头实验比赛结果在6月于纽约举行的意识科学协会第26届年会上公布时，它受到了广泛关注。

　　结果不确定，一些有利于“整合信息理论”，其他则支持“全局工作空间理论”。这一结果被《科学》和《自然》以及包括《纽约时报》和《经济学人》在内的主流媒体所广泛报道。

　　这可能就此了结，研究人员将继续探索我们的大脑如何产生意识经验的这些和其他理论。但9月16日，显然受到6月结果媒体报道的驱动，124名意识科学家和哲学家，许多都是该领域的顶尖人物，发表公开信，攻击整合信息理论为“伪科学”。

　　这封信引发了轩然大波。意识科学界确有派系和争论，但这种程度前所未有，并威胁对该领域造成持久伤害。

　　什么是整合信息理论？

　　意大利神经科学家Giulio Tononi于2004年首次提出整合信息理论，现在是“4.0版本”。它很难概括。其核心思想是意识与一个系统所含“整合信息”量相等。简言之，这意味着系统整体拥有的信息量超过其组成部分的信息量。

　　许多理论开始从寻找我们心智活动和大脑活动之间的关联。整合信息理论则从“现象学公理”出发，所谓的意识本质的“不证自明”的真理。众所周知，该理论暗示意识在自然界非常广泛存在，即使非常简单的系统，如一块空闲的计算机芯片，也具有某种程度的意识。

　　三点批评

　　公开信对整合信息理论提出三点主要批评。

　　首先，它认为这不是一个“主流的意识理论”，不值得它获得的媒体关注。

　　其次，它对其暗示表达了关切：如果整合信息理论被证实或被公众视为准确，它不仅会直接影响有关昏迷患者的临床实践，还会影响广泛的伦理问题，从当前关于AI感知能力及其监管的争论，到干细胞研究、动物和器官测试以及堕胎。

　　第三点批评引发的反响最大：整合信息理论是“伪科学”。

　　整合信息理论是主流理论吗？

　　无论你是否认同整合信息理论，我本人曾批评过它，但毫无疑问它是一种“主流的意识理论”。

　　2018和2019年对意识科学家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近50%的受访者认为这个理论要么可能是“有前途的”，要么肯定是“有前途的”。它是2022年意识科学协会年会的四大理论辩论重点之一，也是我和Anil Seth去年发表的意识科学综述中讨论的四大理论之一。

　　一份统计显示，整合信息理论在科学文献中讨论次数居第三，仅次于全局工作空间理论和循环处理理论。不管喜欢与否，它在科学界有相当大的支持。

　　它比其他理论更有问题吗？

　　那整合信息理论的潜在影响如何呢，它对临床实践、AI监管以及对干细胞研究、动物测试和堕胎的态度的影响？

　　考虑胎儿意识问题。信件称，整合信息理论认为“发育非常早期的人类胎儿”很可能有意识。

　　这里细节很重要。我是被引用的那篇文章的合著者，实际上那篇文章认为，各大意识理论，包括整合信息理论，都认为意识不会在妊娠26周之前出现。

　　我们应该审慎考虑整合信息理论的法律和伦理影响，也应该审慎看待各意识理论的影响。

　　整合信息理论的影响比其他主流理论更有问题吗？这远非明显。其他理论如果采取某些版本，其影响也会与整合信息理论一样激进。

　　它是伪科学吗？

　　最后，关于伪科学的指控。信件没有给出“伪科学”的定义，但认为该理论整体上不可经验检验，因此具有伪科学性质。它还声称今年早些时候的头对头实验没有对整合信息理论进行“意义上的检验”。

　　诚然，该理论的核心命题非常难以检验，但任何意识理论的核心命题也都如此。要检验一个理论，需要假定许多桥接原理，而这些原理的地位常有争议。

　　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将整合信息理论或任何其他意识理论视为伪科学。一个理论只需能产生可检验的预测就符合科学的要求。而无论其缺陷如何，整合信息理论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伪科学的指责不仅不准确，也很具伤害性。它实际上是试图让整合信息理论“下线”或禁声，否认它值得认真对待。

　　这不仅对整合信息理论和科学界整体不公，也反映出对科学的基本信念缺失。如果该理论确实站不住脚，科学的正常机制就会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