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6日，一场遮天蔽日的导弹战在中东暂息旗鼓，德黑兰的清真广场却仍旧传来熟悉的呐喊声：“美国去死！以色列去死！”这声音响了几十年，响过霍梅尼的怒目，也响过哈梅内伊的沉吟，直到今天，依旧被组织者准点播放。但此刻，这一切听起来，像极了一出空城计。

伊朗对以色列的敌意，已积攒了四十余年。

理论上，这样持续的仇恨足以打磨出一支悍不畏死的复仇之军；可现实却是——以色列一次次越境空袭，击杀伊朗高官、炸毁军事设施，甚至渗透到伊朗军政要害的程度，已无需太多火药。德黑兰深夜的爆炸声响过之后，第二天的新闻稿，仍旧按部就班地写上“敌人必将付出代价”，但那“代价”究竟几时清算、如何清算，群众早已不问，官员也懒得细说。

信息战已经打穿了伊朗的防线。以色列能精准拿捏伊朗导弹阵地的坐标、高级将领的行踪，甚至提前知晓伊朗的外交走向，不是靠预言术，而是靠“自己人”。在这一场输得体无完肤的长期对抗中，真正击败伊朗的，并非F-35战机，而是内鬼，是对权力和信仰的彻底腐蚀。

从信仰到形式：反美反以成了政治舞台的“年俗”

作为曾在伊朗常驻的记者，笔者亲历过数十场大大小小的反美反以集会。从外表看，浩浩荡荡，旗帜招展，群情激昂，场面堪比国家阅兵。可走进细看，民众大多神情松弛，有人边喊口号边喝饮料，有人甚至会偷偷拿手机自拍。美以两国国旗被焚烧后，下一刻就被清洁员迅速扫走。仇恨，似乎成了带薪参与的公务流程。

更讽刺的是，参与者中不少人根本不知道此次集会的具体原因，只知道“该来了”，因为“今天上班前被通知要参加”。那些口号喊得最响的人，到了夜晚，仍要在黑市上以极高汇率兑换美元才能买得起一罐婴儿奶粉。这场声嘶力竭的对外仇恨，却无法换来一块面包。

仇恨在伊朗已不再是信仰，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失去了灵魂的表演。国家需要它，政权需要它，媒体需要它。它是统治合法性的源头，是民族主义的可再生燃料，更是德黑兰在伊斯兰世界维持“革命中心”地位的唯一招牌。可这块招牌的背后，是一个持续走低的国民生活水平，是一个正在用意识形态盖住贫困现实的国家机器。

把敌人画在地图上，却忘了画面包的路线

德黑兰与特拉维夫相隔2000公里，但政治口号却想象着用一场革命横跨这道距离。伊朗的领袖们曾放话要“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可四十年过去，地图没变，伊朗民众的日子却越过越难。美欧制裁本已令经济岌岌可危，但政府却将更多资源投入海外代理人战争、火箭研制和宗教输出，而非本国基础设施、医疗体系与教育建设。

黑市汇率持续恶化，2025年6月的数据显示，一美元已在德黑兰地下交易市场突破历史新高。许多中产阶级被彻底拖入贫困线，医生转行做黑市药品代理，大学讲师兼职送外卖，首都医院的空调也因电力短缺长年罢工。在这样的现实中，谁还关心美国是不是“魔鬼”？人们更想问的是：我们家下个月还能买得起鸡蛋吗？

而官方的回答仍然是：坚持斗争、牺牲小我、保卫巴勒斯坦。“挺巴”本身无可非议，任何反对占领和压迫的正义之举都应得到支持。但伊朗的做法却走向了病态的极端——将几乎所有国家资源赌在远方的战火中，却对国内经济失序、青年失业、基础设施崩溃视而不见。国家陷入一种错乱逻辑：为了“替别人活着”，而让自己“活不下去”。

安全部门失守，反以战略沦为自毁预言

越是民生困顿的国家，越容易被渗透，这是中东政治的铁律。以色列的情报人员不需要费尽心思潜入德黑兰，只需坐在屏幕后盯着一串转账数据、几个社交账号，便能识别潜在线人。对那些收入微薄的技术员、军官、科研人员来说，一次“合作”就可能抵得上十年的工资。

这不仅仅是国家安全的危机，更是国家信任体系的全面塌陷。当一个国家的核心安全靠喊口号维持，而不是靠制度约束和利益保障时，叛徒就不再是少数现象，而成为常态化机制。在这种体系中，金钱不再是腐败的诱因，而是政治忠诚的替代品。忠诚没到位，钞票便轻松补位。间谍市场不再是神秘角落，而是明码标价的公开地摊。

伊朗的反以战略因此不断自我应验：越是宣称要清除敌人，越是暴露自身漏洞；越是喊得激烈，越是显得虚弱。到头来，被“从地图上抹去”的，不是以色列，而是伊朗民众对未来的希望。

写在导弹阴影之下的后记

2025年的这场导弹互射中，伊朗动用了最先进的弹道与巡航导弹，以示“真实诺言”的兑现。然而，以色列的反应堪称教科书式：精准反制、迅速打击、完全掌握战场节奏。战争是意志的较量，但更是结构的比拼。而伊朗的政治结构，早已因长期的意识形态僵化、治理僵局与民生崩塌而全面失控。

德黑兰上空仍有导弹划过的痕迹，但更显眼的，是广场上空无一人的旗杆、没有升起的国旗、广播里一成不变的口号，还有那句最终无人回应的“美国去死”。

一个国家，能否用仇恨筑起防线，最终由现实回答。伊朗的答案，正逐步写进废墟与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