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总统刚刚签署了一项可能禁止他自己使用TikTok的法案。但拜登准备继续使用TikTok，直到他的一项新法律迫使他停下为止。毕竟，他在得克萨斯州威尔明顿的政治团队认为TikTok是接触年轻选民的重要工具，而这些选民对他今年秋天赢得连任至关重要。但问题是，他在华盛顿的国家安全团队认为，这个中国企业拥有的社交媒体网站是对美国的威胁，如果不出售，就应该禁止。

为了协调这两项要务，拜登的政府和竞选顾问们周三不得不费尽心思解释它们背后相互矛盾的理由。但这并不是近几个月来“竞选乔”(Campaign Joe)和“外交政策乔”(Foreign Policy Joe)唯一的冲突。竞选乔在竞选活动中讲的故事，外交政策乔的幕僚们都得善后，或者尽量忽略不谈。竞选乔喜欢直言不讳。外交政策乔则需要担心外交问题。

在大选之年，这种脱节并非没有先例。每一位谋求连任的总统都会发现自己在同时兼顾两份不同的工作，有两个不同的优先事项：治理国家和竞选公职。候选人的工作重点是激发支持者的热情，打击对手。总司令则要考虑什么对国家最有利，即使这不一定对他的获选机会最有利。
不过，威尔明顿和华盛顿之间的差异最近还是显露出来了。

前总统川普在自己位于佛罗里达州的庄园和俱乐部马阿拉歌宴请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时，拜登所在的特拉华州竞选团队抨击欧尔班是“独裁者”。然而，白宫拒绝对一位北约盟友使用这个称谓。就在上周，拜登告诉两位竞选听众，他的叔叔在二战期间被击落后，可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被食人族吃掉了。不出所料，在总统将巴布亚新几内亚作为其印度洋-太平洋战略的一部分而向其示好之际，拜登的这番话激怒了这个岛国的领导人。

“与大多数高效的现任总统一样，拜登总统可以同时胜任两件事：一是担任总司令，二是在战场上大显身手，将他广受欢迎的历史性议程带给将决定此次选举的选民，”拜登总统的竞选发言人凯文·穆诺兹在一份声明中说。“这与川普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在任时无法处理好日常工作，而且似乎无法清醒地认识到他所推行的议程极具毒性，这将使他在今年11月的选举中再次失利。”曾自称“口误机器”的拜登常常随口说出有问题的话，这对他一直是个挑战。竞选活动中脱稿讲话的机会比在东厅使用提词器发言时的机会更多，因此在选举周期的这个节点上，白宫善后小组的工作量总会激增。

就在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去年在北京与习近平主席会面以缓和中美关系摩擦的前一天，拜登在一次竞选筹款活动上称习近平为“独裁者”。当拜登后来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被问及他是否仍然会称习近平为独裁者时，他说：“你看，他就是独裁者。”坐在旁边的布林肯似乎有些脸色不佳。

去年，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听拜登总统发表演讲。当拜登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称为独裁者时，布林肯显得有些难堪。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并不是说在华盛顿有人会私下质疑称习近平为独裁者的说法。但由于时机问题，大声说出来使布林肯的外交活动变得更复杂化。碰巧的是，布林肯在处理这些事情时似乎很会把握时机。周三拜登签署TikTok法案时，布林肯在哪里？当时他刚刚抵达北京，准备与中国领导人进行更多会谈。

欧尔班是另一位在华盛顿被普遍视为独裁者的领导人。但由于他领导的国家是美国的条约盟友，因此官方对他破坏民主政策的批评往往更为谨慎。欧尔班上月与川普会面时，情况并非如此。拜登的竞选团队在一份电子邮件声明中表示，借由欢迎像“匈牙利独裁者欧尔班·维克托”这样的流氓，唐纳德·川普“为大选拉开了序幕”。

拜登本人在后来的一次竞选活动中则没有那么直接，但他也称欧尔班是一个“寻求独裁”的人。这些言辞在布达佩斯引发了愤怒，欧尔班政府召见美国大使提出抗议。“我们没有义务容忍任何人的这种谎言，即使那个人恰好是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匈牙利外长西雅尔多·彼得在新闻发布会上抱怨道。这让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他拒绝评论欧尔班是否是独裁者。

“我不会代表拜登的竞选团队发言，”他在一次简报会上告诉记者。“你应该直接去问竞选团队的人。”不过他表示，“我们对匈牙利对民主体制的打压深表关切。”德国马歇尔基金会是美国的一个促进民主的研究机构，该基金会主席希瑟·康利指出，欧尔班让自己过于介入到了美国政治中，他参加了保守派政治行动会议，在到访马阿拉歌庄园后宣称，如果川普再次当选，“对匈牙利会更好”。她说：“可悲的是，匈牙利已经成为一个外交政策和竞选议题。”不过，她补充说，称欧尔班是独裁者会对外交政策产生实实在在的影响。

“如果一个北约成员国、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被宣布为‘独裁者’，那么这个国家将被置于受罚席上，直到独裁统治结束，”她说道，并忆及1967年至1974年间接管希腊的军政府。上周拜登总统关于食人族的说法引发了强烈反响。他谈到自己的叔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丧生。“他是在新几内亚被击落的，他们始终没能找到他的遗体，因为在新几内亚的那个地方曾经有很多的食人族，”他在一个竞选造势活动上说。不过这个故事似乎根本不是真的。根据五角大楼的记录，在1944年5月14日，他的叔叔安布罗斯·芬尼根少尉搭乘的一架军用飞机因发动机故障在当时的新几内亚北部海岸附近的太平洋海域坠毁。

芬尼根和两名机组成员失踪并被认定为死亡，但报告并没有指出飞机是被击落的，更没有说有人遇到了食人族。拜登总统这番话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反响可不太好，为了对抗中国在该地区的挑衅之举，他一直在努力加强与该国关系。“拜登总统的言论可能是口误；不管怎样，我的国家不应该被贴上这样的标签，”总理詹姆斯·马拉佩说。美国和平研究所研究该地区的专家戈登·佩亚克表示，这场风波提醒人们，说话不注意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更广泛的太平洋地区传统上是大国外交不会重视的区域，现在随着竞争加剧，有点像是卖方市场，”他说。“因此，注意言辞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新的TikTok法令是950亿美元对外援助法案的一部分，旨在为乌克兰和以色列正在进行的战争提供武器，并帮助台湾抵御中国可能发动的入侵。根据这项法令，TikTok的中国所有者字节跳动必须在270天（约九个月）内出售TikTok，否则出于对敏感的隐私信息和宣传的担忧，它将在美国被禁。总统可以将这一期限延长至一年。

   在拜登总统签署成为法律后，TikTok遭禁的可能性会赶走年轻选民。 ANNA MONEYMAKER/GETTY IMAGES

这意味着拜登的竞选团队可以在11月大选前继续使用TikTok。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不愿表示竞选团队是否应该在此期间离开该平台。“我会让竞选团队自行决定，”他在周三告诉记者。白宫新闻秘书卡里娜·让-皮埃尔强调，如果能找到买家，TikTok不一定会被禁。“我们希望看到拆分，”她说。“我们希望看到它被出售，我们不寻求禁令。”她还表示，在此期间，白宫并没有敦促任何人离开这个平台。“并不是说我们不想让美国人用TikTok，”她说。“而是希望确保用一种可以保护国家安全和美国人的方式来使用它。”

但事实上，拜登政府已经告诉一些美国人不要使用TikTok，或者至少限制他们使用的方式。去年，拜登政府禁止联邦雇员在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这一规定适用于联邦承包商以及任何用于联邦工作的个人设备。拜登周三签署的法案体现了外交政策与选举考量之间的冲突。他不仅冒下疏远数以百万计使用TikTok的年轻人的风险，而且该法案还包括为以色列在加沙打击哈马斯的战争提供数十亿美元的武器，尽管他对以色列的支持让他失去了年轻进步人士的支持，他们对平民的伤亡数字感到愤怒。

在签署该法案时，拜登强调它包括向加沙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的资金。但他没有提到TikTok。大约三个小时后，他的竞选团队在TikTok上发布了攻击川普的新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