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欧洲正同时对电动车踩刹车：欧盟执委会上周宣布放弃2035年燃油车禁令，而美国则在补贴与法规上全面退步，连福特汽车（Ford Motor）最近都认列近200亿美元的损失。《彭博》与《经济学人》皆指出，这波“退场”行动不只动摇西方车厂的转型决心，更直接替比亚迪、小米等中国车厂打开缺口，加速抢占南美、中东与东南亚等全球市场。

研究公司“彭博新能源财经”（BloombergNEF）的分析师今年稍早预测，全球纯电与插电式油电混合车的销量，将在2026年成长至2540万辆，其中约三分之二来自中国；反观对美国展望就相对黯淡。

该公司预估美国今年最后一季插电车销量将暴跌30％，来到自2022年以来最低，而随著联邦电动车购车抵税政策取消，以及油耗与排放标准放宽，预计明年销量几乎不会成长，甚至可能完全停滞。

《彭博》16日指出，欧洲是中国电动车品牌寻求成长与较高利润的重要市场，尤其在中国本土需求放缓、价格战长期化的背景下。虽然欧洲松绑燃油车禁令、缩减电动车补贴，可能会压抑欧洲需求，但顾问公司“汽车前瞻”（Automotive Foresight）的总经理张豫（Yale Zhang）认为，中国车厂仍有足够空间周旋。

美欧EV路颠颇

欧盟16日撤回了原本规定2035年起禁售燃油车的计划。

《经济学人》指出，当初欧盟立志要迅速终结燃油车在道路上的霸主地位，本就相当具有野心，不过当这项计划在2022年推出时，并非毫无可能。其中一个原因在于，传统车厂被纯电车龙头特斯拉（Tesla）的高估值迷得神魂颠倒，为了让投资人买单、同时希望沾点“电动魔法”，纷纷开出雄心勃勃的承诺。

例如福斯汽车（Volkswagen）曾表示，到了2030年，其欧洲销量的70％将会是电动车，随后甚至将目标调高到80％，而汽车大厂斯特兰蒂斯集团（Stellantis）更是喊出100％。相较之下，美国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订下2035年完成全面电动化的目标，反倒显得保守。

但电动化之路走得并不平顺。《华尔街日报》15日报道，通用汽车被迫撤回“2035年全面电动化”的目标，并在今年第三季认列16亿美元的电动车资产减损，同时暗示缩减电动车产能，未来还会有更多减记。而《经济学人》则指出，今年在欧洲售出的新车中，只有大约20％是纯电车，成长速度远不及2035年全面淘汰燃油车所需的节奏。

对于消费者来说，电动车的痛点除了售价偏高、小型车款不足、充电设施不够完善以外，各国政府在购车补贴政策上也反复摇摆——这些都压抑了消费的购车意愿。 

在车厂以及德国、意大利政府的施压下，欧盟决定对产业松绑一些；与其说是政策大转弯，不如说是像瑞银（UBS）形容的那样，属于“温和调整”。未来不再直接禁售燃油车，而是规定各车厂在2035年时，新车的平均碳排放量必须比2021年降低90％，剩下的10％则必须透过其他方式弥补，例如使用更多欧洲生产的“绿色钢铁”。

虽然欧盟强调，新政策仍“对零排放车辆释出强烈市场讯号”，但燃油车与油电混合车仍将持续贩售。根据布鲁塞尔智库“欧洲运输环境联合会”（Transport & Environment）预估，在新规定之下，2035年售出的新车中，仍有25％可能包含某种形式的化石燃料动力。这些新措施仍须经过欧洲议会及成员国正式批准，内容也包括调整过渡期目标，以及商用车的相关规定。

《经济学人》指出，美国纯电车在新车销量中的占比甚至不到一成，电动化转型如今几乎停滞不前。美国总统川普（Donald Trump）偏好高耗油车款，导致支持电动车的补贴与相关政策陆续被撤回。福特也因此调整方向，最明显的例子是，该公司停止销售纯电版的F-150皮卡，改推出增程型电动车（EREV，也就是车上仍搭载汽油引擎的电动车）。不过，福特仍计画推出另一款较便宜、较小型的电动皮卡，预计2027年上市，并在近期与雷诺（Renault）签约，共同研发针对欧洲市场的小型廉价电动车。

美国福特汽车位于肯塔基州的生产线。（美联社）

中国车厂抢占先机

对西方车厂来说，缩手电动车市场其实暗藏风险。根据顾问公司施密特汽车研究（Schmidt Automotive Research），今年前10个月，中国品牌在西欧纯电车市场的市占率达到10.7％，比去年同期高出一个百分点——这还是在欧盟于2024年10月对中国进口电动车加征关税后的结果——未受新关税影响的中国油电混合车，销量更是大幅成长。而在全球其他市场，西方车厂也正面临中国电动车品牌快速扩张的竞争。

《彭博》更指出，像比亚迪与小米等中国车厂，正快速推进车内科技、先进驾驶辅助系统，以及超高速充电技术等，进一步巩固它们作为电动车领头羊的地位。顾问公司Intralink Group汽车与移动产业负责人柯拉尔（Daniel Kollar）直言：“现在大家真的开始意识到，美国或欧盟根本追不上了。”不仅如此，中国车厂还具有明显的价格优势：今年稍早，比亚迪在欧洲推出纯电掀背车Dolphin Surf，售价不到2.3万欧元。

“彭博新能源财经”分析师麦克瑞契（Colin McKerracher）表示，欧洲车厂在执行速度与效率上，确实存在不少问题，而中国车厂积极走向全球，正好把这些弱点展现得一清二楚。张豫也批评，欧盟执委会淡化2035年禁排放政策，反映出缺乏做“正确但困难之事”的决心；表面上看似乎对欧洲车厂有利，但长期而言，将不可避免地助长“怠惰与自满”。

当然，中国电动车业者本身也面临不少挑战，包括国内需求降温、竞争加剧，以及监管压力升高。比亚迪的总销量已经连续3个月下滑，而且目前每卖出一辆纯电车，仍同时生产一辆搭载汽油引擎的插电式油电混合车。北京也开始出手，限制不合理的价格战，并要求车厂加快支付供应商货款，这些措施都可能影响销量与现金流。 

尽管中国电动车几乎被高关税挡在美国市场外，但根据《彭博》，它们正稳步进军南美、中东与东南亚等地。欧洲与美国车厂若拿不出具竞争力的产品，恐怕会把这些市场拱手让给中国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