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导论：若神掌权，为什么历史上仍有如此多的恶王？

读Bible、读历史，会发现一个令人不安的现实：

恶王并不少，反而特别多。

Bible中的恶王：

• 拜偶像行诡诈、迫害先知、把国家带入属灵黑暗的以色列王雅哈（列王纪上 16–22）；

• 献儿为祭、通行巫术、其罪恶“比列国更甚”的犹大王玛拿西（列王纪下 21:1–16）；

• 设立金牛犊、制造制度性偶像崇拜、使全国长期陷在罪中的以色列王耶罗波安一世（列王纪上 12:26–33）；

• 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延续国家偶像制度的耶罗波安二世（列王纪下 14:23–27）。

人类历史中的恶王：

• 残暴屠城、以恐怖统治周边列国的亚述王；

• 掳掠圣城、以武力践踏万国的巴比伦王尼布甲尼撒；

• 迫害基督徒、将城市与生命当玩物的罗马暴君尼禄；

• 严刑酷法、以国家机器推行王权专制的秦始皇；

• 近现代极权时代，以意识形态和恐惧控制千万人民的独裁者们（希特勒、斯大林等）。

列王纪-以色列北国[^1]

于是，一个尖锐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若上帝掌权又是公义的，这些恶王为何存在？

更进一步——为何上帝还似乎“使用”过这些恶王？

Bible给的答案，非常震撼，也非常颠覆。

二、耶罗波安二世：Bible最震撼的政治神学案例

此案例的关键经文出自《列王纪下》14:26–27：

“耶和华见以色列人甚是艰苦……就借耶罗波安的手拯救他们。”

耶罗波安二世是什么样的王？

Bible给了极为严厉的评价：

“他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的事，不离开耶罗波安儿子所犯使以色列人陷在罪里的那罪。”（王下 14:24）

他的罪包括：

• 制度化偶像崇拜（王下 14:24；王上 12:26–33）：延续金牛犊国家崇拜制度，使全国敬拜偏离真道，形成长期的属灵败坏。

• 系统性政治腐败（王下 14:24）：继续行耶和华眼中看为恶的事，使王室权力与国家治理体系深陷常态化的败坏与不义。

• 全面性宗教堕落（王上 12:31；王下 14:24）：维持假祭司体系，使全国宗教生活全面走歪，敬拜形同虚设、群体属灵生命急剧下滑。

但令人震惊的是：

上帝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吩咐先知约拿去祝福他。

耶罗波安的献祭^2

祝福什么？

经文给出“厉害了我的国”的画面：

• 恢复疆界（王下 14:25）：夺回被亚兰长期占据的失土，使以色列重新拥有可防守的安全边界。

• 民族安全（王下 14:26）：脱离外敌侵扰与被掳的威胁，使百姓从“甚是艰苦”的战乱中暂时得安息。

• 国家秩序（王下 14:26–27）：在尚未被“从天下涂抹”之前，结束长期混乱与崩溃边缘状态，让国家的基本运作重新站稳脚跟。

为什么？

因为：

“耶和华见百姓甚是艰苦。”

当时的以色列百姓不是一般的苦难，而是 濒临“困住—绝尽—被赶出”三重绝境的灭国边缘（王下 14:26–27）。

换句话说：

再不出手，以色列民就要全灭了。

这句话彻底翻转我们的人性直觉。

因为：

上帝使用坏王，不是因为王好，而是因为百姓已苦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原来，上帝关注的中心并非国家、也非君王，而是 即将被毁灭的百姓。

祂并不是肯定坏王，而是在百姓已逼近 “困住—绝尽—被赶出” 的灭国边缘时，以怜悯紧急介入。

上帝“做事有定时”，祂的行动方式：

• 不是先换一个“好王”，再来拯救；

• 而是直接借一个坏王的手，先把民族从崩溃线拉回来。

只有在国家先“活下来”之后，祂才会在下一阶段处理王的罪恶、更新民族、推动真正的公义。

这是整个政治神学的主轴：

神的怜悯先落在百姓身上，随后才是对王与政权的审判。

三、“坏王救百姓”的“四大原则”

1. 秩序优先于混乱

Bible不是白左式的浪漫主义与自由主义，而是深刻洞察人性的保守秩序的现实主义：

有秩序 > 无秩序

因为在罪人组成的世界中，无秩序的社会就是人间地狱——会比暴政更快速、更彻底地吞噬百姓的生命。

因此，神面对罪恶与混乱，常先施行怜悯，恢复秩序，让百姓能活下来；

随后再恢复公义，让民族能走下去。

神的怜悯不是不公义，而是更深、更长、更远的公义。

士师记向我们展示了无秩序的可怕：

“各人任意而行。”（士 21:25）

结果是：

• 内战，兄弟相残；

• 强暴，弱者无助；

• 劫掠，人命如草；

• 民不聊生，社会全面崩坏。

在这样的黑暗中，神允许兴起王权（扫罗、大卫），并不是因为这些王完美，而是因为百姓需要最基本的秩序才能活下去。

Bible的启示十分清楚：

王权、政府与国家的诞生，并非源自“社会契约论”，而源自上帝在罪恶与混乱中的怜悯——祂赐下一个“不完美但能保活命的秩序”，好让百姓不至灭亡。

其中的神学主线非常清晰：

罪性无秩序毁灭神的怜悯秩序的器皿--王/政府公义的更新

2. 百姓优先于君王

在上帝的眼中，首先被看见的不是君王，而是 百姓的处境。

《列王纪下》14 章反复强调：

上帝关注的首先是百姓的苦难，

而不是：

• 君王是否虔诚；

• 政权是否道德；

• 制度是否正义。

Bible的视角非常明确——在一切政治、制度、领袖之上，神最关心的是祂所创造的生命是否还能存活。

一句话总结就是：

“百姓是否还能活下去！”

这是神首先看顾与回应的，也是祂最深的心意。

3. 神使用一个人，并不等于神喜悦他

Bible对此有四条清晰的护栏：

① 神的使用 ≠ 神的认可

如亚述，神说是“我的杖”，却因残暴受审判（赛 10）。

② 暂时容许 ≠ 永久接受

如尼布甲尼撒，神称“我的仆人”，却因骄傲被责罚（但 4）。

③ 秩序的工具 ≠ 公义的标准

如耶罗波安二世行恶，但成为神“秩序的器皿”，怎么理解呢？

这里需要略加说明。

神有时会用一个不义的政权或领袖，来完成“秩序的最低限度”，好让百姓暂时不被混乱吞噬。

这个“用”是 功能性的（functional），不是 价值性的（normative）。

神可以用恶人，但从不以恶人为标准。

神永远以自己为公义的标准，而不是以“被祂使用过的人”为标准。

真正的标准是：“耶和华是公义的。”——神自己是标准。

④ 怜悯落在百姓，不落在政权

Bible中，神的怜悯从未绑定或附着在某种政治制度上，而是永远指向受苦的百姓。

因此，神可以按着时代与处境的需要，暂时使用各个不同的政体作为“秩序的器皿”，却从不把任何政体本身视为永恒。

4. “坏王救百姓”是一种临时性、怜悯式的干预

不是制度认同，

不是道德认可，

而是紧急处理。

如同医生在战场：

• 治疗你

• 不等于肯定战场本身。

四、秦始皇：如何放在同一神学框架下理解？

1. 秦始皇出现在“无秩序时代的终点”

中国在秦之前经历了长期痛苦的社会震荡：

• 春秋战国五百年内部战争

• 七雄混战

• 兵荒马乱

• 百姓流离

• 杀伐不断

那是典型的类似于：“以色列人甚是艰苦”的历史场景。

slaves in ancient Egypt[^3]

秦统一后，第一次建立“大一统秩序”：

• 文字统一

• 度量衡

• 道路

• 官僚体系

• 行政区划

这些谈不上“公义”，但却是秩序的容器。

没有秩序的容器，文化文明根本不可能生长。

这正符合“坏王救百姓”的逻辑——坏王、暴君本身不救人，秩序救人——最终是“神爱世人”！

2. 秦始皇被神“容许”，但绝非“喜悦”

秦政极端残酷：

• 树大功也树大恶

• 军功制

• 暴政

• 庞大劳役

• 焚书坑儒（部分有争议但极严厉）

• 15 年即崩溃，“二世而斩”

slaves in Qin[^4]

暴秦的迅速灭亡，显出上帝的公义。

祂听到了百姓的哭号“天下苦秦久矣”！

当残暴超越容忍线，上帝必然出手。

这正如亚述与巴比伦的命运：

• 被神暂时使用 ——止乱、建立基本秩序；

• 被神大能限制 ——其权势无法任意横行；

• 被神公义毁灭 ——其残暴最终必遭审判。

说到底：

• 神用之，却不容其狂；

• 神容之，却不纵其恶；

• 神审之，使公义彰显。

这正是Bible一以贯之的、关于神如何使用“工具”（君王、政府、国家）的政治神学三部曲：

使用 → 限制 → 审判。

秦始皇的位置，恰恰处于这三部曲的前两个阶段：

神容许其出现以止乱建秩序，却从未喜悦其暴政，因此迅速以审判终结了它。

3. 秦始皇的“容器性贡献”

Bible历史中，神常使用“容器型帝国”：

这些帝国都不“善”，却具有“历史性容器价值”。

秦亦然。

秦暴政不是祝福，但上帝透过其产生的秩序是恩典。

因此，我们需要知道：

政府与政体（regime）≠祝福，政府的暴政更是罪恶；

统治者本身也是罪人，更未必善良。

但政府阻止无秩序与暴力、维持基本秩序的职分（office），却是上帝赐给百姓的普遍恩典——如同祂赐下阳光与空气，使生命得以维系。

五、三句话的总结

• ① 神容许坏王，不是因为坏王好，而是因为百姓苦。

• ② 无秩序时代比坏王统治更毁灭百姓。

• ③ 神使用坏王建秩序，也会审判坏王的暴政。

这是Bible启示中反复出现的模式：

使用限制审判更新

秦始皇处于“使用—限制”之间，秦二世遭遇“审判”，而此后的中国历史，则在上帝的主权下不断经历“更新”的长程过程——

有时显明，有时隐藏，却从未停止，仍在继续……

六、对当代中国听众的启发：神如何带领一个时代？

Bible呈现出一种上帝“分阶段的治理方式”：

• 1.止乱阶段：兴起能结束混乱的人（扫罗）

• 2.立国阶段：兴起能建立制度的人（大卫）

• 3.改革阶段：兴起能带来更新的人（希西家、约西亚）

• 4.开路阶段：兴起能扩张文明的人（居鲁士、奥古斯都）

换句话说：

神真的“做事有定时”，不会永远使用同一种领袖类型。

传统中国：需要“止乱—立国”的器皿。

未来中国：在文明转型与更新的时代，中国当更需要——

• 自由的器皿

• 公义的器皿

• 改革的器皿

• 制度建设的器皿

• 限制权力滥用的器皿

• 释放社会创造力的器皿

这完全符合Bible与历史的规律：神为不同季节预备不同器皿。

若中国进入一个更新的季节，神必定会亲自兴起与这一任务相配的人。

不是靠人推动，乃是神在万世之前早已预备。

结语

“坏王救百姓”不是政治正确，也不是历史浪漫，而是一种深刻的神学现实。

它展示的是：

神的怜悯向百姓先行，神的审判向权力后至。

神先给人秩序让他们能活下来，再给人更新让他们能活得更好。

这条线索贯穿整本Bible，也贯穿人类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