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像是汤姆·克兰西小说的开头。12月4日深夜，五架无人机出现在法国布列塔尼的朗格岛海军基地上空，该基地驻扎着法国的核潜艇。它们的出现引起了海军陆战队员的警觉，他们随即使用干扰器对这些无人机进行攻击。但它们并非唯一入侵欧洲空域的入侵者。几天前，多架无人机飞抵都柏林机场附近，如果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乘坐的专机没有提前抵达，该地点原本会位于飞机的航线上。

欧洲官员公开表示，他们尚不确定是谁派遣了这些无人机。但私下里，他们承认俄罗斯很可能是许多事件的幕后黑手。丹麦总理指出，都柏林的无人机目击事件“暗示这可能是俄罗斯主导的持续混合攻击行动的一部分”。此前，今年秋季北欧的军事基地和关键基础设施上空也出现了其他无人机目击事件，促使丹麦国防部长将其归咎于“混合攻击”。法国官员怀疑，法国士兵9月份在波罗的海登上的一艘俄罗斯影子舰队的油轮可能被用于发射此类无人机。

问题的严重程度难以估量。如今，大量的商用和业余无人机在欧洲上空穿梭。英国估计，到2030年，其领空内可能会有7.6万架商用无人机。一项研究显示，2024年欧洲城市上空发生了3800多起无人机与飞机近距离接触事件，高于前一年的约1700起。

一次真实的目击事件往往会引发大量虚假目击，因为人们会变得过度敏感。荷兰两家新闻机构 Dronewatch 和 Trouw 的一项调查发现，在秋季的 40 起目击事件中，几乎没有任何无人机存在的证据；另有 14 起事件中，实际出现的现象被证实是星星或船只等各种物体。但至少有一些目击事件很可能是敌对行为。一群德国新闻系学生的调查发现，在荷兰和德国海岸线附近发生的至少 19 起无人机目击事件与三艘俄罗斯船员驾驶的船只的移动有关。

首要问题是探测。传统雷达经过校准，能够探测大型、快速移动的物体，并过滤掉较小、移动较慢的杂波，例如鸟类或类似大小的四旋翼飞行器。一种经济的解决方案是使用被动传感器，它可以扫描无线电通信，检测无人机与其操作员之间何时传输数据。更昂贵的方案是使用主动雷达，但这需要更多的人员进行设置和操作，并且需要投入更多精力来确保无线电辐射不会干扰附近的设备。

下一个问题是如何应对失控的无人机。正如法国的做法，首选方案通常是软杀伤技术，例如干扰（切断无人机与操控者之间的通信）或欺骗（使无人机误以为自己身处别处）。越来越多的警察在保护政治领导人和公共活动时携带干扰器，这些干扰器外形滑稽地像大型枪支。伦敦智库RUSI的专家贾斯汀·布朗克指出，如果使用标准频率进行干扰无效，那么“他们很可能没有使用商用标准组件，这大大增加了你面对的是国家行为体的可能性。”

然而，并非所有国家行为体都使用先进设备。过去一年，俄罗斯情报机构在欧洲实施的大部分破坏活动都是通过向犯罪集团支付加密货币进行的。这表明，即使是俄罗斯支持的破坏分子也可能使用商用无人机。但归因问题一直难以确定。2024年11月，据报道，美国空军在萨福克郡、诺福克郡和格洛斯特郡的三个英国皇家空军（ RAF ）基地上空发现了无人机。英国皇家空军派出了60多名人员协助调查。但即使一年过去了，仍然鲜有证据指向俄罗斯。

如果无法通过电磁手段迫使无人机降落，下一步就是采取硬性击落手段。最简单的办法是用网将其捕获，最粗暴的办法是用枪射击。“标准的、未经改装的步兵突击步枪并不是很好的武器，”布朗克先生说。用普通子弹，在没有专用瞄准镜的情况下，击中无人机的概率很低。霰弹枪的效果会更好一些，但即使如此也需要专用弹药。11月22日，荷兰军队在沃尔克尔空军基地上空向无人机开火，但没有发现任何残骸，这表明没有无人机被击落。“这些无人机飞行速度非常快，体积非常小，而且可以进行六个自由度的机动，其机动方式对人类来说相当难以预测，”布朗克先生说。“这可不是打飞碟那么简单。”

与高端防空系统相比，探测和击落小型无人机所需的设备价格低廉。但这需要持续监控。而且由于每个系统的覆盖范围有限，要覆盖国内所有潜在目标，成本可能相当高昂。爱尔兰预计将在反无人机系统上投入1900万欧元（约合2200万美元），其中一套系统将部署在都柏林的班多内尔空军基地，该基地是外国政要经常到访的地方。此外，爱尔兰还可以将一些稀缺的装备从军事基地转移到民用基地。2018年，无人机干扰了英国盖特威克机场的正常运作，英国皇家空军不得不介入。但同样的装备也需要用于保护海外的部队和机场。民用机场姗姗来迟地开始投资研发自己的反无人机技术。

但使用无人机又是另一回事。据知情人士透露，除非确信无人机构成威胁，否则当局不愿将其击落。都柏林发生的疑似无人机事件中，无人机一度逼近一艘爱尔兰军舰500米以内，但舰员却被禁止开火。坠落的无人机可能砸到人、房屋或车辆。向上发射的子弹射程极远，足以击毙地面人员。布朗克先生指出，正如绝大多数鸟击事件不会对飞机造成严重影响一样，无人机撞击也未必会酿成灾难。

英国、德国、波兰和立陶宛直到秋季才开始修改法律，允许警方和军队击落具有威胁性的无人机。目前，当局倾向于关闭空域和暂停飞行，而不是冒险发生事故。一位知情人士表示，这种做法如同“用大锤砸花生”，反而让恶意行为者更容易制造混乱。这也让欧洲各国政府显得束手无策。如果俄罗斯破坏分子应对部分无人机干扰事件负责，那么他们的任务仍然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