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两件事儿，但两件事儿的本质是一个。

金永福是朝鲜的特战专家，起家于“暴风军团”（第11军团），担任过昙花一现的朝鲜人民军特战军司令。前几年朝鲜搞“五军仪仗队”的时候，除了陆海空三军之外，战略军和特战军都在其内，当时特战军仪仗队员的迷彩礼服看上去多少有些扎眼。后来，特战军打散，暴风军团再起，金永福沉寂了一段时间，再出来亮相已是近两年，身份是朝军副总参谋长。

金永福领军赴俄，今年5月9日在红场向普总报名的时候，还是“朝鲜人民军副总参谋长、上将金永福”；前几天回国受奖（共和国英雄）的时候，被朝媒称为“特战部队司令官”。8月25日晚间，金永福出来针对美韩“乙支自由护盾”联演发声，职务已经升为“第一副总参谋长”。

按朝鲜惯例，第一副总长常常兼任作战总局局长，军衔通常也为陆军大将。金永福是否沿用这一惯例，目前不得而知，但从援俄朝军No.1以及新获“共和国英雄”的角度看，金永福在朝军主体战法改变之年里升任第一副总长，兼任作战总局局长、肩章上再多一颗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有可能不再返回那支“海外作战部队”。

金永福8.25谈话的重点，是打美国的脸。朝鲜将“乙支自由护盾”定义为侵略战争演习，日前驻韩美军出来强调这次联演的“防御”性质。金永福8.25谈话针锋相对，批驳驻韩美军说法，并举了8.25美军F-35机群入韩、“驻韩美军战略灵活性”、对朝先发制人核打击成为美韩联演“固定项目”等例子，严词批评美国“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嚣张、傲慢、无耻”，并警告美韩，“如果继续习以为常炫耀武力，势必面临没好果子吃的局面，而且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金永福人是悍将、话也狠，但还是以“如果”为前提，在朝鲜应对美韩“乙支自由护盾”的行动以及朝美关系问题上还是留着余地，有相当的转圜空间。

前几天在评论金正恩新对外政策构想时，我曾经预判金正恩将在朝美关系上有所动作。从最近对美韩联演的回应层级以及姿态上看，呈现出一种“打快不打慢”的可能性态势，包括舆论、军事行动双施压以及外交动作层面上的明暗两条线。

2020年7月26日，金正恩在7.27之际授予朝军主要指挥官“白头山”手枪。图左为金永福

2024年9月11日，金正恩视察朝军特战兵力训练基地。图左为金永福。当时没有人意识到，金永福将要率军出征

近年来，半岛及东北亚地缘格局处于变化过程中，近期则出现加速度苗头儿，相关各方的互动变得频繁微妙，欧洲方向也出现与此间联动态势。其中引人注目的，一是美俄首脑阿拉斯加峰会，二是李在明先访日、后访美的连续行程。

李在明此访有点儿新意思，让很多人擦眼镜或眼睛。大统领就任之后先访日，这不仅是1965年韩日邦交正常化以来的“史上首次”，也是李在明的策略。在白宫，李在明表示，考虑到川普高度重视美日韩合作，所以他选择在韩美首脑会谈前先访日，意在提前处理川普担心的问题。李在明告诉川普，他“与日本首相石破茂会晤时感到，（韩日）两国之间的不少障碍因素已得以消除”；这大概算是给川普吃了一颗安心丸。

但川普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李在明从日本抵达美国时，到机场迎接的只有美国国务院副礼宾长以及一位韩裔美军上校，比此前历任韩国总统访美的礼遇规格都低，甚至可以说是“最低礼宾待遇”，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朝鲜常说韩国是美国的“狗”，上述两件事情倒是在一定程度上为朝鲜的说法提供了实证。不过，在与李在明超时（原定两小时，实际140多分钟）会谈之后，川普似乎大致满意，尽管双方没有在会谈后举行联合记者会（这大致说明双方之间存在某些难以弥合的分歧，白宫索性从一开始就没做这个安排），但川普还是给李在明题了个词，在一张便条纸上写下这样的话——“你是伟大的人物，也是伟大的领导人，韩国将和你一道站在更高的位置，迎来令人惊叹的未来。我始终与你同在”。这大概可以算圣宠优渥、圣恩浩荡吧？也可以算弥补了一下李在明在华盛顿机场遭到的冷遇。

此前在评论李在明对朝缓和政策时，我曾经提过，李在明大力推进这一政策，可能存在一种促推朝美首先改善关系的可能；此次李在明访美大致证实了我的这个判断——李在明在白宫表示，在世界领导人中，很少有人像川普这样高度关注全球和平并取得实质成果，希望川普为半岛和平开辟新道路；如果川普扮演“和平缔造者”的角色，他李在明“愿在一旁尽力支持”。他还说，“我期待你与金正恩国务委员长的会晤，在朝鲜建造川普大厦，在那里打高尔夫”。

而川普则投桃报李，除了那张“题词”便条以及夸赞李在明上述提议“明智”外，川普还对在场的韩方官员们表示，李在明是首位提议让他会见金正恩的韩国总统，你们的李大统领是“很睿智的人”。有了李在明这碗酒打底，川普照旧炫耀了他和金正恩的关系——“我和金正恩、和朝鲜的关系非常好。这是一件好事。他对我非常好。我比你（李在明）更了解他。我几乎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除了他妹”。

当被媒体问及“今明两年是否计划会见金正恩”时，川普则表示，他见过很多人，这时间很难说，但他“希望今年内会见金正恩”。在我看来，川普的这个表态，要么是画圈儿忽悠媒体，要么是打着哈哈儿说真话。从后者角度来说，要将金正恩最近提出新对外政策构想、认定“朝鲜是地区外交中心”等联系到一起看，这或许意味着“关系很好”的特金之间在暗里已经有所沟通了。从这个角度上看金永福说的那个“如果”，含义就丰富了许多。

至于李在明近期在朝韩关系问题上的言行，大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正目的不是立刻改善朝韩关系，而是推动朝美恢复接触、谈判，在朝美关系框架内连带解决韩国的安全关切。这事儿，朝美韩都看得清楚，彼此间配合得也比较默契。通俗点儿说，李在明上赶着跟金正恩交好，实则是撮合川金会，而金正恩躲着李在明，实则是抓大放小。都是明白人，难怪川普要“题词”夸奖李在明“伟大、睿智”，因为李在明懂事儿、懂得怎么跑龙套，不像当年的文在寅那样，总想跟特金一起唱当间儿。那当间儿的位置，李在明不是不能唱，而是要等到特金一起把他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