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两年后，无人机和美国制造的计算机芯片正越来越多地通过中亚贸易路线从中国流向俄罗斯，这表明俄罗斯的战争物资供应难以被切断。

蜿蜒穿过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贸易路线是所谓的军民两用产品进入俄罗斯的众多途径之一；此类产品可以用于战场，因此受到美国及其盟友的关注。

尽管美国和盟国做出了种种努力，但中亚成为俄罗斯不断扩大的一条渠道，这得益于数千英里的开放边界、不透明的贸易行为和投机取巧的中间商。这些商品通常来自中国，在某些情况下由美国大公司生产，这些公司称俄罗斯未经其许可进口了这些商品。

非营利性研究公司C4ADS的俄罗斯分析师Natalie Simpson说：“这条中亚贸易路线尤为重要，因为它向俄罗斯输入大量西方生产的商品。这是一条微电子、汽车零件、奢侈品的关键路线，这些产品既用于乌克兰战场，也用于个人消费。”该公司位于华盛顿，专门从事国家安全研究。

美国及其盟国有一份受制裁措施限制的军民两用产品清单，其中包括计算机芯片、路由器和坦克使用的滚珠轴承。去年该清单上共有45种商品，2月份又增加了五种。

中国的海关数据显示，自2022年2月乌克兰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对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军民两用产品出口已大增。2023年，制裁所涉前述45种商品的出口额增至13亿美元，较2022年增长64%。根据C4ADS分享的贸易记录，其中许多商品后来被运往俄罗斯。

这两个中亚国家并不是运往俄罗斯的军民两用商品的唯一来源。货物还通过阿联酋、土耳其等国家流入。作为最大来源国，中国去年直接向俄罗斯出口了45亿美元此类商品。

“出口自家产品的中国公司可直接过境，但那些转运西方商品的公司往往寻求在某种程度上掩盖去向，” Simpson说。“它们可以在中亚实现这一点。”

无人机虽然不在这份制裁所涉商品清单上，但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战争工具。乌克兰战争爆发的前两年，中方公布的信息未显示其向哈萨克斯坦出口无人机。

但据哈萨克斯坦和中国的贸易数据，2023年，哈萨克斯坦从中国购买了价值590万美元的无人机，并向俄罗斯出口了价值270万美元的此类产品。哈萨克斯坦并不是无人机的一个主要生产国。

美国和欧盟监管机构对本国芯片出口出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源自中国、途经中亚的转运贸易的重要性有增无减。2022年，即战争爆发的第一年，价值数以百万美元计的美国和欧盟芯片出口通过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亚美尼亚最终进入俄罗斯。但在2023年，美国和欧盟对这些国家的芯片出口下降了28%，至2,200万美元左右。

美国和欧洲官员已经向这些国家和中国施压，要求取缔与俄罗斯的灰色市场贸易。

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未回复置评请求。中国外交部表示，俄罗斯是一个重要的贸易伙伴，中国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外交部还称，中国在军品出口方面一向采取慎重、负责的态度，一贯依法依规对两用物项出口进行管制。

从官方数据来看，中国已经是俄罗斯最大的进口来源国，根据中国的贸易数据，双边贸易额在过去五年中大约翻了一番，到2023年达到2,000亿美元。

据《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报道，中国向俄罗斯防务公司出售计算机芯片、喷气式战斗机零部件和干扰技术。中国已经表示不向冲突各方运送致命武器，美国也没有指责中国这样做。

不过，即使是非致命性战场物品的运输也有可能成为美中欧领导人之间的一个症结。美国贸易官员向中国政府提出了对中国公司违反出口管制向俄罗斯转运美国物品的担忧。

根据基辅经济学院(Kyiv School of Economics) 1月份的一份报告，2023年前10个月，俄罗斯从世界各地进口了价值88亿美元的军民两用产品，仅比制裁前低10%。

自俄乌战争爆发以来，中国对哈萨克斯坦的军民两用产品出口激增。图为中国连云港的一个处理与哈萨克斯坦的跨境贸易的港口图片来源：CFOTO/ZUMA PRESS

入侵发生后，俄罗斯停止公布详细的贸易数据，一年后才恢复公布部分数据。C4ADS称，利用市场上可买到的俄罗斯海关记录，可以追踪到2023年前七个月从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出口到俄罗斯的约6,400万美元商品，但该机构提醒说，所使用的数据集可能无法反映交易的全部情况。

根据对海关数据库的查阅，许多原产地为中国的商品是由美国公司制造的。例如，2023年6月，IBM的一家中国子公司向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的一家贸易商运送了七批被视为军民两用产品的“计算机设备”。这些价值3,700美元的货物最终运给了被美国财政部列入黑名单的俄罗斯企业OOO BSO。

IBM表示，与这些公司没有业务往来，目前正在进行内部调查。IBM发言人说：“任何将IBM产品转运到俄罗斯的行为都直接违反了我们公司的政策和内部控制举措。”

在大约同一时间的另一起事件中，还有一批晶体管从位于宾夕法尼亚州马尔文的电子公司Vishay Intertechnology的中国工厂运出。根据海关数据，这批Vishay组件被卖给了一家哈萨克斯坦公司，该公司又将其转售给了一家俄罗斯电子产品批发商。

乌克兰外交部运行的一个数据库显示，Vishay制造的晶体管出现在前线的俄罗斯无人侦察机和卫星通信站中。Vishay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参与交易的哈萨克斯坦公司Elem Group因可能参与出口管制物品的转运而于去年12月被列入美国商务部的贸易黑名单。根据美国贸易数据汇总机构ImportGenius的数据，Elem Group在2023年3月至8月间向俄罗斯出口了价值至少115万美元的产品。

其中包括美国公司生产的电子产品，包括位于达拉斯的德州仪器公司(Texas Instruments)和位于马萨诸塞州威尔明顿的Analog Devices。数据显示，在那段时间里，中国是Elem Group最大的供应国，该公司约35%的进口产品来自中国。

Analog Devices表示，为遵守美国的制裁规定，该公司已停止在俄罗斯和俄罗斯支持的乌克兰地区的业务活动。该公司表示：“任何在制裁实施后运到这些地区的产品都直接违反了我们的政策，是通过未经授权转售或转运Analog Devices产品实现的。”德州仪器公司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根据企业数据库Statsnet的数据，Elem Group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不到一个月由一名俄罗斯商人创立，员工不到五人，2022年收入约为1,450万美元。2023年3月，公司所有权转让给一名哈萨克斯坦人。Elem Group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俄罗斯无人机袭击乌克兰东部哈尔科夫后，消防员扑灭大火。哈萨克斯坦并不是无人机的一个主要生产国，但该国从中国进口和向俄罗斯出口的无人机激增。图片来源：SERGEY BOBOK/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