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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www.wforum.com | 2022-05-16 05:43:21  Philosophia 哲学社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昨天(5月9日)的胜利节阅兵使得俄乌冲突中的“去纳粹化”问题再次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关于俄军出兵的正当性和合法性存在与否,包括北约东扩等问题,在中文网络上有了许多讨论、我们在这里不作展开,而是讨论一个双方都经常忽略的问题:俄罗斯宣称的“去纳粹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与其从各种纷乱的中外二手消息管中窥豹,我们何不来听听俄罗斯官方宣传自己的声音?我译出了俄罗斯官方媒体俄新社(РИА Новости)网站在4月初头版刊登的一篇用俄语写成的社论,以便读者直观了解俄方的(内宣)话语。本文作者为季莫菲·谢尔盖采夫(Тимофей Сергейцев),曾任乌克兰亲俄前总统亚努科维奇的政治顾问,自2014年7月起成为俄新社的专栏作家。 【1】

  开始前的一个提醒:在解读这篇文本的时候,读者必须保持清醒,结合语境思考文本在使用某些表面上正面或负面的词汇的时候想要指代的是什么,以及思考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文本背后的意识形态背景框架。这不仅是阅读这篇文本时所需要铭记的准则,而且是在处理所有带有任何立场的文本(无论是政治的、法律的、还是日常的陈述和对话)时,都必备的技能。

  读者不妨抱着以下几个问题开展阅读:

  根据文本,“乌克兰纳粹主义”意味着什么,有哪些特征?

  为什么作者觉得俄罗斯有权对乌克兰进行“去纳粹化”,它的意识形态理由是什么?

  俄罗斯所谓的“去纳粹化”究竟意味着采取什么具体行动?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在每段的翻译下方,我会给出相应的注释。本文第一部分是原文翻译,第二部分则是结合后苏联时代俄国意识形态来对本文所展露的问题进行评论,篇幅大约各占一半。当然,我也非常欢迎读者对我的解读提出质疑、异议。无论如何,希望本文能够对持不同立场的读者都有所帮助。

翻译

  《俄罗斯应该对乌克兰做什么?》

  早在去年 4 月,我们就撰文阐述了乌克兰去纳粹化的必然性。纳粹主义、班德拉主义的乌克兰*,是俄罗斯的敌人和西方毁灭俄罗斯的工具,我们不需要它。今天,去纳粹化问题已经进入了实际层面。

*斯捷潘·班杰拉(Степан Бандера),二战时期乌克兰极端民族主义组织的首领,先后与苏军、德军、波兰军作战,反俄且反犹,对犹太人和波兰人犯下累累暴行。

  当某一人民中很大一部分——很可能是其大多数——在政治上被纳粹政权控制并被卷入其中时,去纳粹化就成为了必要。也就是说,在这种时候,“人民是好的,政府是坏的”的假设就不成立了。承认这一事实是去纳粹化政策及其所有措施的基础,而这一事实本身就是去纳粹化的主题。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乌克兰的情况正是如此。虽说乌克兰选民投票支持 “波罗申科式和平”和 “泽连斯基式和平”*,但我们不应被这一现象误导——乌克兰人相当愿意走通过闪电战实现和平的最短路径,过去两位乌克兰总统在当选时都直截了当地暗示了这一点。这种“无害化”**内部反法西斯分子的方法——通过实施全面恐怖——在敖德萨、哈尔科夫、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马里乌波尔和其他俄族城市被反复使用。而且,乌克兰的普通人似乎对此没有什么不满意。因此,去纳粹化将会是一套针对已经纳粹化的人口的措施,而这些群体并不能作为狭义的战犯直接受到惩罚。

*这是指泽连斯基和前总统波罗申科曾经提出的一系列和平提议,包括在《明斯克协议》框架内实现停火、和平谈判、赋予乌东地区(两个“人民共和国”)特别自治权、最终达成和平统一;它们最终的命运和乌俄顿三方的具体交涉此处暂不讨论

**原文为Умиротворения,直译为“和平化”,在政治军事领域引申为“绥靖”、“镇压”、“无害化”;类似,英语Pacification也有这样的引申用法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必须在战场上尽可能地消灭已经武装起来的纳粹分子。在乌克兰武装部队(ВСУ)和所谓的“民族主义武装”*,以及加入这两类军事编队的领土防卫民兵之间,不应做出重大区分。所有这些人都同样对平民实施了令人发指的残酷行为,同样犯有对俄族人民进行种族灭绝的罪行,同样不遵守战争法和条例。**战争罪犯和活跃的纳粹分子必须得到完全的惩罚来达到公示作用。必须进行彻底的肃清。任何与纳粹主义做法有关的组织都必须被消灭和禁止。然而,除了高层之外,相当一部分群众也是有罪的,他们是被动的纳粹分子、纳粹主义的从犯。他们支持了纳粹的权力并对其放纵。要对这部分人进行公正惩罚,就必须承担起对纳粹制度的正义战争(尽可能温和和谨慎地对平民)的不可避免的负担。对这类人的进一步去纳粹化包括再教育、通过对纳粹态度的意识形态压制和严厉的审查来实现:不仅在政治领域,而且必然也在文化和教育领域。乌克兰人口的大规模深入纳粹化正是通过文化和教育被筹备和实施的,而又通过纳粹政权打败俄罗斯的红利承诺、纳粹宣传、内部暴力与恐怖、以及与顿巴斯反纳粹人民起义的八年战争所加强。

* Hацбатами;缩写自“националистический батальон”,指包括亚速营、右区(Правий сектор)在内的一系列半官方或非官方的的右翼武装组织。

** 所谓“种族灭绝“的指控并未得到联合国或第三方观察机构和国家(包括中国)的确认。

  去纳粹化只能由战胜国来实施,其前提是:(1)战胜国对去纳粹化过程的无条件控制;(2)它拥有保障这种控制的权力。因此,被去纳粹化的国家绝不能拥有主权。去纳粹化的施行国——也就是俄罗斯——不能以自由主义的方式进行去纳粹化的工作。“去纳粹化”这一意识形态,绝不能被正在经受去纳粹化的有罪方所质疑。* 在俄罗斯说“乌克兰需要去纳粹化”时,这已经意味着承认对整个乌克兰实施“克里米亚方案”是不可能的。**有一说一,这种方案在2014年的顿巴斯起义当时也是不可能的。只有对纳粹暴力和恐怖的八年抵抗才促使了顿巴斯内部凝聚力产生,以及群众自觉明确地拒绝与乌克兰保持任何形式的团结和联系——乌克兰已自己认同为一个纳粹社会。

*也就是说,俄罗斯认为在至少一段时间内完全剥夺乌克兰地区的政治自主。

**“克里米亚方案”是指在俄罗斯军队先行入驻的情况下,通过由俄罗斯“监督”下的“公投”的方式宣布独立或者直接并入俄罗斯。

  去纳粹化的时间框架绝不能少于一代人的长度,他们必须在去纳粹化的条件下出生、长大、成熟。乌克兰的纳粹化已经持续了30多年——至少从1989年开始。当时,乌克兰民族主义获得了了合法和正当的政治表达权,并因此将所谓“独立”运动引向了纳粹主义。*

  *这在暗示,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时乌克兰民族主义的复兴和对“独立”的追求,就已经开始了“纳粹化”的道路。

  乌克兰的现代式纳粹化的特殊性在于,它具有无形性和含混性,这使得纳粹主义被伪装成对 “独立”和 “欧式(西方式、亲美式)发展道路”的渴望(而这实际上是堕落)*。他们声称,“乌克兰没有纳粹主义,只有零星的个人过激行为”。没有大型的纳粹政党,没有元首,没有成型的种族隔离法(只有以压制俄语为形式的阉割版)。**因此,反对派也不存在,也没有对政权的抵抗。

*原文为деградация,来自拉丁语借词(和英语degradation相同);这一用词非常有意思,因为这正是俄罗斯抨击欧美的宣传中最喜欢使用的一个概念,也就是“文明的堕落”,包括所谓“纵容”LGBT等等,都是деградация的一部分。

**在这里,文章将乌克兰2014年以后对俄语地位的压制当作某种阉割版的“种族隔离法”;这实际上没有依据,因为乌克兰国家从未系统地对说俄语的群体进行镇压,私刑也在2014-15年后基本消失。

  然而,上述这些情况,并不能代表乌克兰纳粹主义其实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德国纳粹主义的某种“轻装版”。恰恰相反,由于乌克兰纳粹主义摆脱了这类“标签”的框架和限制(本质上是政治技术上的),它才得以自由展开。欧洲种族主义和其最高形式美国种族主义,作为所有纳粹主义的根本基础,也是如此。因此,不能以妥协的方式,以“禁止入北约,允许入欧盟”这样的公式为基础进行去纳粹化。*整个西方本身就是乌克兰纳粹主义的设计师、源头和赞助人,而西乌克兰的班德拉分子及其“历史记忆”只是乌克兰纳粹化的许多工具其中之一。** 乌克兰纳粹主义对全世界和俄罗斯构成了重大威胁,甚至比希特勒的德国纳粹主义更严重。***

* 这是3月期间乌克兰方面在谈判时提出的一个可能的情况;值得一提的是,在2014年正是进入欧盟的事宜被亲俄总统亚努科维奇否决,才导致了广场革命。

** 这指的是西乌克兰地区特殊的历史记忆与身份认同:这里乡村人口居多,在1939年苏德瓜分波兰时才并入苏联,历史上又和俄罗斯文化联系不大,二战时是班德拉和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的基地,二战后和波兰的强制人口交换也有许多创伤的记忆;因此,此地普遍反俄且反苏,与旧工业区顿巴斯地区呈完全相反的局面。

**** 专门造了一个新词“Укронацизм”来指代“乌克兰纳粹主义”。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在乌克兰西部的利沃夫,班德拉分子的游行

  很明显,从纳粹政权中解放出来的领土上任何完全去纳粹化的国家,都不能保留“乌克兰”这个名字作为名称。纳粹主义被解放的领土上新建立的各个人民共和国*,其发展模式的实践基础必须是经济自主**和社会保障、以及恢复人口基本服务系统并使其现代化。

*原文为复数(народные республики),意指俄罗斯可能会按照顿涅茨克、卢甘斯克的方式将占领区分割为诸多小“国”。

** Cамоуправления;“经济自主”是2014年前后乌克兰东部亲俄势力的中心口号之一,呼吁经济不应该和欧盟接轨;但是其结果是乌东地区经济和俄罗斯绑定而实际上崩溃。

  它们的政治方向事实上不能是中立的——只有在重建、复兴和发展的过程中依靠俄罗斯才能为与俄罗斯为敌而赎罪。不能允许对这些领土实行“马歇尔计划”。*在意识形态和实际意义上,不可能存在与去纳粹化可以共存的“中立”。在新的非纳粹化共和国中作为去纳粹化执行者的干部和组织必须依靠俄罗斯的直接支持,在武力和组织意义上。

*也就是说,给予大规模经济援助,而维持政治主权保持不变但进行广泛政治改革。

  去纳粹化将不可避免地成为“去乌克兰化”——也就是说,这是在拒绝由苏联当局人为发动的、对历史上的小俄罗斯(Малороссия)和新俄罗斯(Но вороссия)领土中的人口自我认同的民族成分的大规模膨胀。* 作为共产主义超级大国的一个工具,人为的民族中心主义在共产主义垮台后并没有成为随之而逝。在这种服务性身份下,它被另一个超级霸权(凌驾国家之上的权力)——西方的超级大国接管了。因此,它的自然边界必须得到恢复,它的政治功能必须被剥夺。

*小俄罗斯:乌克兰中部北部地区的旧称;新俄罗斯:乌克兰南部地区的旧称。俄罗斯民族主义者一直声称,是列宁和共产主义的人为政策强行地使得小俄罗斯和新俄罗斯人的认同和俄罗斯脱节,变成“乌克兰”。这个看法在历史上是站不住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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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俄罗斯”的大致范围,指乌克兰南部地区,在较晚的时间才被乌俄族裔殖民。

  与格鲁吉亚和波罗的海国家等不同的是,历史表明,乌克兰不可能成为一个民族国家。而“建立”这样一个国家的企图不可避免地会导向纳粹主义。乌克兰主义是一种人为的反俄构造,它没有自己的文明内容,是外国和外来文明的一个附属元素。去班德拉化本身并不足以实现去纳粹化——班德拉元素只是一个演员和舞台,在它的伪装之下,是纳粹乌克兰的欧洲式本质。所以乌克兰的去纳粹化也不可避免是它的去欧洲化。*

*代表着离开欧洲,重新回到俄罗斯意识形态想象中的大“罗斯”(Русь)共同体

  班德拉集团的领导层必须被消灭,它没有任何被改造的可能。通过行动和不行动积极和被动地支持它的社会“沼泽”则必须经受战争的苦难,并吸收这一经验作为历史教训和赎罪。那些不支持纳粹政权的人,遭受纳粹政权和它在顿巴斯发动的战争所迫害的人,必须被巩固和组织起来,必须成为新政府的纵横骨干。历史经验表明,战时的悲剧和经历对被蛊惑和裹挟成为俄罗斯的敌人的那些人民来说,是有益的。

  作为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去纳粹化意味着对基辅政权的军事胜利,从纳粹化的武装支持者手中解放领土,消灭顽固的纳粹分子,逮捕战犯,并为随后的和平时期去纳粹化创造系统条件。

  后者则必须从建立地方政府、民兵和国防机构开始,清除纳粹分子,在其基础上启动制宪程序,建立新的共和制国家,并且与俄罗斯负责乌克兰非军事化的各类机构展开紧密合作(新建立或重组的、类似国合署 [Россотрудничествo] 的组织)*。在俄罗斯的控制下,通过关于非军事化的共和管理框架(立法),确定在去纳粹化的边界框架,使之在这方面直接运用俄罗斯法律和俄罗斯管辖权,并且在曾经是乌克兰的领土上建立一个反人类罪法庭。在这方面,俄罗斯应该充当纽伦堡审判的监护人。

*俄罗斯外交部管辖的组织,“目的是保持俄罗斯在独联体的影响力,并促进友好关系,增进俄罗斯的政治经济利益。”;经常充当维护俄罗斯能源高价倾销、招募廉价劳工的工作。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为了实现非纳粹化的目标,在俄罗消灭了基辅政权的恐怖、暴力和意识形态压力之后,在清除了信息闭塞之后,有必要确保民众对俄罗斯的支持,把他们争取到俄罗斯这边来。当然,人们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从军事行动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并相信俄罗斯的长期意图——“他们不会被抛弃”。我们不可能事先预见到这类人口在哪些地区会构成所需的多数。比如,“天主教省份”(乌克兰西部五个州)不太可能成为亲俄领土的一部分。* 然而,分界线将会通过实验方法来找到。一个敌视俄罗斯,但被迫中立和非军事化、官方上去纳粹化的乌克兰,将继续留在分界线之后。仇视俄罗斯的人可以去那里。为了保证这个残余的乌克兰将严守中立,如果上述条件没有得到遵循,俄罗斯将威胁立即继续特别军事行动。这可能需要俄罗斯在其领土上长期驻军。从分界线一直到俄罗斯边境的领土,都有融入俄罗斯文明的潜能,而其内部性质会是反法西斯的。**

*指乌克兰西部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州、赫梅利尼茨基州、利沃夫州、捷尔诺波尔州、外喀尔巴阡州,其中天主教信徒占较大比例甚至达到多数。

**非常有意思的是,此处将“反法西斯”和“融入俄罗斯文明”挂钩了起来。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俄国右翼大致根据这一图景画出的地图;绿色部分被单独划作了“喀尔巴阡罗斯”,这在本文中是没提到的。

  乌克兰的去纳粹化行动从军事阶段开始,而在和平时期将遵循与军事行动相同的阶段性逻辑。在每一个阶段,都必须实现不可逆转的变化。去纳粹化的必要初始步骤可以定义如下:

  -     消除纳粹武装(指乌克兰的任何武装编队,包括乌克兰军队),以及消灭支持其活动的军事、信息和教育基础设施。

  -    在解放区组建人民自治机构和警察(防卫和执法),保护人民不受地下纳粹组织的恐吓。

  -     组建俄罗斯信息空间。

  -     清除含有纳粹意识形态的教育材料和教育方案。

  -     大规模调查个人对战争罪、危害人类罪、传播纳粹意识形态和支持纳粹政权的责任。

  -     列出、公布那些与纳粹政权合作的人的名单,并强制他们重建被破坏的基础设施,作为对其纳粹活动的惩罚(从那些不会被判处死刑或监禁的人中选出)。

  -     在俄罗斯的监督下,在地方一级采取“自下而上”的初步去纳粹化措施,禁止所有类型和形式的纳粹意识形态的复兴。

  -     为乌克兰纳粹主义的受害者建立纪念碑、纪念标志、雕像,纪念反纳粹主义的英雄。

在新的人民共和国的宪法中纳入一套反法西斯和去纳粹化的规范。

  -     创建永久性去纳粹化机构,为期25年。*

*这里,原文就是既用了“永久性”(постоянно действующих )也用了“为期25年”(на период 25 лет),具体怎么理解我也不知道。

  俄罗斯在剥夺乌克兰的权利方面不会有盟友,因为这纯粹是俄罗斯的事务。不仅是班德拉版本的纳粹乌克兰将被铲除,而且首当其冲需要铲除的是是西方极权主义、以及他们试图强加的的文明堕落和解体计划、对西方和美国超级大国的服从。

  为了实施乌克兰非纳粹化的计划,俄罗斯本身将必须彻底放弃其亲欧洲和亲西方的幻想,并由此担任起作为捍卫和维护历史上欧洲(旧世界)的价值的最后堡垒的责任。而西方已经最终抛弃了这些价值,他们在保卫自己身份的斗争中失败了。这场斗争持续了整个二十世纪,表现为世界大战和俄国革命,而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俄罗斯在二十世纪尽其所能地拯救西方。它实现的主要项目——社会主义的赤色项目,旨在建立资本主义的替代品、打败民族国家,而这个项目本质上是西方的。*俄罗斯也粉碎了德国纳粹主义,这个西方文明危机的畸形产物。俄罗斯利他主义的最后一个行为是俄罗斯伸出的友谊之手,为此,俄罗斯在20世纪90年代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暗示社会主义是“非俄罗斯”的,是俄罗斯走上的一条弯路。

**所指的应该是叶利钦时代的经济崩溃与社会动荡。

  俄罗斯为西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代价,通过做出最大的牺牲而完成的。西方最终拒绝了所有这些牺牲,贬低了俄罗斯对解决西方危机的贡献,并决定对俄罗斯无私地提供的帮助进行报复。从现在开始,俄罗斯将走自己的路,不用关心西方的命运,并依靠其遗产的另一部分——在全球去殖民化进程中的领导地位。

  作为这一进程的一部分,俄罗斯有很大的潜力与那些被西方压迫了几个世纪且不打算重新戴上枷锁的国家建立伙伴关系和联盟。没有俄罗斯人的牺牲和斗争,这些国家就不会得到解放。乌克兰的去纳粹化同时也是它的去殖民化,这是乌克兰人民在开始从所谓的欧洲选择的幽灵、诱惑和依赖中解脱出来时必须要意识到的。

(译文完) 

评论

  我相信,读者在读完了上面的译文之后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初步判断。

  回到开头抛出的那几个问题:

  根据文本,“乌克兰纳粹主义”意味着什么,有哪些特征?我们可以发现,这篇文章一直到最后,都对这个问题抱有一种语焉不详的态度——要论证乌克兰被纳粹所控制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乌克兰有一套虽远非完美但仍然稳定运转的民主宪政体制,而极右翼势力在乌克兰2019大选中大败,没有以党团身份获得450席位中的任意一个,只有寥寥数人以独立身份当选。

  纳粹主义在定义上包含什么特征呢?简单罗列一下,包括极权统治、激进民族主义、系统化种族压迫甚至屠杀、激进反左翼和反自由主义等等。但是,任何对乌克兰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乌克兰政府的行为完全没有达到这个程度。对俄语和俄族认同有政策性的压制,乌克兰右翼有着一些武装组织,但是系统性种族屠杀之类的情况闻所未闻,战前在基辅和敖德萨街头使用俄语完全没有问题。【2】连泽连斯基本人都是个以母语是俄语的犹太人。况且,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两个“人民共和国”也有很多对乌克兰语使用者、非东正教徒、同性恋者等的暴力行为。【3】但是,作者仍然锲而不舍声称,乌克兰纳粹主义有着“无形性和含混性”,因此没有普遍意义上纳粹主义的特征。“恰恰相反,由于乌克兰纳粹主义摆脱了这类『标签』的框架和限制……它才得以自由展开。”,而且“甚至比希特勒的德国纳粹主义更严重”。奇哉怪也,照此理解,乌克兰纳粹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没有纳粹的特征?为什么俄国宣传中仍然坚持使用这一看似非常牵强的话语呢?

  要回答这一问题,我们首先需要讨论现代俄罗斯意识形态和无处不在的“苏维埃遗产”的微妙关系。乍一看,在二者间存在着一种非常明显的悖论:一方面,开战时,俄总统的通告中对“列宁及其同伙”大加斥责,认为他们“撕毁掉俄罗斯历史领土”,并且声称“列宁主义的国家建构原则不仅仅是个错误,它比错误还要糟糕得多”【5】。对社会主义的经济制度和十月革命本身,总统也在多个场合表示过反对。但在另一方面,每次东欧和前苏联国家进行去某种类型的去苏联化,比如移除列宁雕像,俄罗斯外交人员必然发出强烈的抗议。【6】为什么他们对列宁主义和列宁本人如此鄙夷,却对他的雕像如此热心?简单来说,因为对苏联的认同、对共产主义仪式和符号的尊崇,对他们来说象征着与俄罗斯的特殊联系、对共同历史叙事的认同、对俄罗斯领导地位的承认。而在他们心中,这些历史符号原本的涵义早已经被抛弃了。从这个视角来看,对所谓“反纳粹主义”(另一个历史符号)的热衷就可以理解了。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顿涅茨克游行时并列的胜利旗与“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国旗。

  因此,我们回答第二个问题,这个所谓“去纳粹化”意识形态背景是什么?此处需要根据上一段提出的讨论框架,来对“反纳粹”在俄国语境中的意义进行考察。顿巴斯地区和东部一些区域作为苏联传统工业区、俄族聚居地,在苏联卫国战争中付出了很大的牺牲;而他们的后人对此历史记忆非常珍视。但是,在八十年后的今天,先祖“反纳粹”的丰功伟绩、每年5月9日的胜利节游行、飘扬的胜利旗、一个又一个“苏联英雄”的纪念碑,已经变成了一种塑造一种族群化身份认同的符号象征,而不是对真正对“法西斯主义”和极右翼具体主张的反对,而只是调动一段早已过去的“光辉历史”来在当下召唤一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这里并不是在否定当年顿巴斯地区的俄族人、和俄罗斯人对反法西斯战争所作出的伟大贡献;我个人观点倾向左翼,因而对这些符号本身不仅并无反感、更认为它们比起乌克兰极端右翼的班德拉主义符号来说更加亲切。但是,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这类符号在人们记忆和认同中的意义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在顿巴斯和俄罗斯,这样的符号和大俄罗斯主义、激进俄罗斯民族主义已经变得兼容了,而其中的左翼因素却已荡然无存,在这些政体中经济命脉和政治权力大多都被裙带资本主义寡头所控制。【7】

  这种大俄罗斯主义在文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不难看出,作者其实从一开始就否定了当代乌克兰国家和民族的存在合法性,认为现在的“乌克兰”是一种人为而不自然的产物。“乌克兰主义是一种人为的反俄构造,它没有自己的文明内容,是外国和外来文明的一个附属元素。”他认为,“乌克兰人”本质其实是小俄罗斯人和新俄罗斯人,但不断被共产主义、纳粹主义、西方所灌输蒙骗,“忘了本”,忘记了自己作为罗斯人的“自然”血统和种族团结——这种说法无疑是民族沙文主义的,在文化层面上属于激进右翼、与法西斯和纳粹主义比较靠近。但是,讽刺的是,在经历了卫国战争这一创伤性事件和70年苏联历史之后,在乌克兰的亲俄认同最明显的判定标准反而是对一系列“反纳粹战争”和其他苏联符号的尊崇。也就是说,反过来,“纳粹主义”在这些人的观念中和“反俄”被划上了大致的等号。

  一个重要的背景是,乌克兰中部和西部(乌克兰人中的多数)对苏联符号和苏联的历史记忆和东部迥然不同——作为农业为主的地区,这里在30年代的大饥荒中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作为乌克兰语占绝对主导的地区,他们在苏联感受到的边缘化很深;特别是乌克兰西部地区在1939年苏德瓜分波兰时才并入苏联,本来在文化上与俄罗斯也差距较大,在其后的二十余年间历经几次镇压、一次世界大战、一次人口强制驱逐和交换,对苏联的记忆显然很难是正面的。在后苏联时代的乌克兰建构自己的国族叙事时淡化苏联符号、和俄罗斯渐行渐远,是逻辑上必然的事情。

  但是,这在文章作者那样的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者看来,这无疑是一种对想象中的共同体的不可原谅的背叛——在他们看来,乌克兰人疏离俄罗斯,就是在挑战“反纳粹”共同符号记忆和质疑与俄罗斯人的共同血脉,那么这种“反对『反纳粹主义』主义”就可以被八九不离十地称作是“纳粹主义”了!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作者说“去纳粹化将不可避免地成为『去乌克兰化』”,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从俄方不断宣扬当今乌克兰政权是“班德拉主义”的了。因此,我们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处于地下运作的极右翼组织“俄罗斯民族团结党”(РНЕ)和“俄罗斯东正教军”(Русская Православная Армия)会热情洋溢地派出志愿者在2014年参加顿巴斯战争,并且愿意在苏联的胜利旗下和有极权左翼民族主义倾向的“民族布尔什维克党”和“另一个俄罗斯”(Другая Россия)的武装人员一起并肩作战了。而根据研究,在顿巴斯战争期间,俄罗斯方面的这些极端民族主义武装,在俄方战斗人员中的比例比乌克兰方面要高不少,而顿涅茨克、卢甘斯克两政权中许多重要人物都和这些组织有密切联系甚至是其成员。  在国内军事圈中闻名的、曾经执掌顿涅茨克军队大权的武装领袖斯特列科夫(Игорь Стрелков)就是一个这样的民族沙文主义者。【8】当然,俄罗斯官方肯定会和这些极右翼组织保持一定距离,把他们运用为先驱和爪牙即可。但是,大俄罗斯主义不只是一些极端分子的态度:这一观点连在总统的多篇演讲和撰文中,也能够明显地找到。比如,在2021年完成、在俄军中全体官兵被要求学习的总统大作《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就有着基本如出一辙的言论(在这篇文章里他也大骂了布尔什维克)【9】;同样,统一俄罗斯党中的许多重量级人物,也曾公开表示过这类、甚至更激进的观点。【10】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俄国前副总理,现在的现任俄罗斯航天集团局长罗戈津(Дмитрий Рогозин),曾是极端民族主义“祖国党”领袖。图中他背后的旗帜是“俄罗斯民族团结党”旗,其标志是纳粹标志和俄罗斯右翼标志“Ladinets”的某种缝合。现在他是执政党“统一俄罗斯党”的一员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罗戈津领导下的俄罗斯航天员却在太空里打出带有镰刀锤子的胜利旗(2022.4.29)

  那么,俄罗斯所谓的“去纳粹化”究竟意味着采取什么具体行动?根据作者所说,俄罗斯将建立一道地理分界线、一道壁垒;战争过后,在壁垒的这一侧,是东正教的、最终将融入俄罗斯文明的的“新俄罗斯”和“小俄罗斯”。“从纳粹政权中解放出来的领土上任何完全去纳粹化的国家,都不能保留『乌克兰』这个名字作为名称”。也就意味着,在他看来,乌克兰的概念和认同本身就是需要消灭的对象,而“反法西斯”意味着再度让这片大地上的“罗斯同胞”通过恩威并施的方式融入“俄罗斯文明”,融入和俄罗斯一体的认同和记忆——而苏维埃70年的记忆和认同将会被扭曲同化为“俄罗斯文明”中有机的一部分,正如原本想要超越印度教的佛陀、却在印度佛法衰败后在后来的印度教中被同化为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那样。而在分界线的另一侧,则是天主教的、“敌视俄罗斯的”一个残存政权,那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乌克兰”,它的所谓“法西斯”性完全来源于它的“反俄性”。而为了保障俄罗斯的安全,俄军可以随意在这里展开“反法西斯”军事行动。我们可以预见到,这类计划的实行必然会伴随着各种强行人口迁徙和隔离,对持有乌克兰民族认同、说乌克兰语的人群进行镇压和迫害——而乌克兰政府对俄语使用者的压制在和此相比完全是九牛一毛。毕竟,文中公开宣扬:“历史经验表明,战时的悲剧和经历对被蛊惑和裹挟成为俄罗斯的敌人的那些人民来说,是有益的。”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2014年时一位乌东亲俄武装的士兵所佩戴的臂章

  反过来说,一场真正的“去纳粹化”、对一个曾经被极右翼政权控制的国家,无论如何也是要在自由主义、最好是左翼的立场上完成的,建立在平等主义、国际主义、社会改革等等原则上,尽量抚平极右翼带来的伤痕。但是,作者却说,“去纳粹化”绝对“不能以自由主义的方式进行”,而且显然也不会以左翼的方法进行;民族沙文主义、消灭乌克兰认同才是它的主旋律。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更加深入地说,虽然俄罗斯是在反对现代秩序,但它的依据却是传统主义、是对现代秩序的反动而不是超越。文章作者对这一点倒是并不避讳:“此担任起作为捍卫和维护历史上欧洲(旧世界)的价值的最后堡垒的责任。而西方已经最终抛弃了这些价值,他们在保卫自己身份的斗争中失败了。”把自己作为民族保守主义的和“传统文明”的全球堡垒,和俄罗斯帝国时代的“第三罗马”文明例外主义一脉相承,也和近十年来俄国官方越来越推崇的“俄罗斯世界”(Русский мир)概念形成共鸣和互补。【12】正是这一点,使得西欧许多极右翼政党对俄罗斯青睐有加。在这套话语体系中,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堕落”(деградация)。搜索一下全文,我们能看到这个词在文中出现了两次,都是在说亲西方的道路会让乌克兰走向“文明堕落”,甚至西方“极权主义”有一个专门的计划来达成这一邪恶的目的(программы цивилизационной деградации)。在俄罗斯民族主义论坛的讨论中(我非常喜欢在业余时间混迹于此),这种деградация被认为体现在俄国社会在方方面面——首当其冲的就是LGBT群体的“骄傲游行”和女权主义者,这是最“堕落”的群体。其次是自由主义者和亲欧盟派,甚至许多人觉得十月革命和列宁主义也是这种“堕落”:一种来自西方的外来思想腐化摧残了俄罗斯文明,使之走向了礼崩乐坏的境地(这在本文里也有隐晦暗示)。有些人也认为俄罗斯的希特勒崇拜者和纳粹分子也是“堕落分子”,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对他们抱有同情。但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一点是,在他们看来,这些“堕落”,无论是LGBT、男女平等、还是马克思主义或者“纳粹主义”,都是外来文化渗透,都会让想象中的俄罗斯伟大文明走向扭曲。因此,在他们看来,自己显然是反纳粹的。这种思想也在杜金的欧亚主义中占据重要地位,他认为东正教、斯拉夫主义、威权政治的结合可以作为人类文明的堡垒,抵抗“大西洋主义”的堕落。【13】

  因此,文章最后对“去殖民”的呼吁,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这种所谓“去殖民化”的意识形态实质,实际仍上是依托着一种社会上文化反动主义、政治上大罗斯主义的世界观的。而这二者的汇集点在于抵抗所谓的来自西方的、不自然的“堕落”,而这种堕落是由西方“文化殖民主义”和对斯拉夫传统文明的险恶攻击所造成的。恢复俄罗斯的“自然边界”、保卫俄罗斯人的“自然性取向”等等,都是这一意识形态的不同体现。

  那么,俄罗斯是否真的有去殖民化、反帝国主义的诚意?答案恐怕是否定的。俄国的军事和政治中仍然有着不少殖民帝国的行事风格:此次军事行动中的俄军基层士兵战死名单中,少数民族(图瓦族、布里亚特族、达吉斯坦族等等)的比例高得惊人——俄军清楚地知道少数民族在经济上受边缘化、对法律不熟悉、缺乏舆论能力,因此通过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更能让他们成为合同兵拉上战场。【14】但越往上走,中高级军官却几乎没有什么少数民族,除了国防部长绍伊古这个有政治色彩的特例。在媒体上连篇累牍地宣传大罗斯主义、“俄罗斯世界”的同时,却让来自帝国边缘的少数民族和穷人来当耗材,这样的“去殖民化”、“反帝”恐怕只是一种蹩脚的托辞罢了。

  当然,我并不主张乌克兰方面的国族叙事就是完全是对的、或者是客观的。世界上所有国族的历史记忆和叙事都带有浪漫化的神话、充满了选择性和偏向性的选材。关于东欧各民族的身份建构、概念变化的过程,可以阅读《民族的重建:波兰、乌克兰、立陶宛、白俄罗斯(1569-1999)》这本精彩而翔实的学术著作。同样,我也不赞赏乌克兰政府在2014年后采取的文化政策:它使得人口中很大一部分的身份认同和政治观点受到了很大限制,而且尤其痛心的是这些政策造成了对左翼的污名化——现在左翼观点似乎在很多乌克兰人心中已经和亲俄联系起来了。同样,乌克兰右翼武装也令人不安,乌政府三番五次试图将其控制,但成效不大。不过,无论如何,这都完全够不上本文声称的那种全社会“纳粹化”。

  到这里,“反纳粹”的意义已经明了,我的短评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当然,还可以附上一个尾声。刚刚去世不久的弗拉基米尔·日里诺夫斯基(Владимир Жириновский),激进民族主义政党“自民党”(ЛДПР,俄罗斯第四大党)的领袖,公开的皇俄主义者和现执政党的公开盟友,在近期曾经因为如下照片而引发轰动:

俄罗斯声称的“去纳粹化”,究竟代表什么?

  这样的一个人,却在90年代声称要把所有的“中国人和日本人”驱逐出俄罗斯以保护俄罗斯的白人种族安全。【15】 难道不考虑一下,先对这类人进行一个“特别去纳粹化行动”吗?

——————

参考资料

[1] https://svpressa.ru/persons/timofey-sergeycev/

[2] 笔者好友在2020-2021年在基辅学习俄语。

[3] Vyacheslav Likhachev, “The Far Right in the Conflict between Russia and

Ukraine”, Russie.Nei.Visions, No. 95, Ifri, July 2016.

[4] 一篇中文翻译可以参阅https://military.china.com/news/13004177/20220225/41455970.html

[5] 一个案例是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worldviews/wp/2014/02/25/ukrainians-keep-pulling-down-soviet-statues-now-russia-is-getting-angry/

[6] 一篇关于近期顿巴斯寡头对企业的纷争可以看https://carnegiemoscow.org/commentary/84859;关于俄罗斯寡头,可以参见戴维··霍夫曼的通俗著作《寡头:新俄罗斯的财富和权力》

[7] Vyacheslav Likhachev, “The Far Right in the Conflict between Russia and Ukraine”, Russie.Nei.Visions, No. 95, Ifri, July 2016

[8] 他的政纲参见http://novorossia.pro/25yanvarya/1942-politicheskaya-deklaraciya-obscherusskogo-nacionalnogo-dvizheniya-pod-rukovodstvom-igorya-strelkova.html

[9] 本文的汉语翻译可见俄罗斯大使馆推文 https://mp.weixin.qq.com/s/NngR6-6JYCrBrJsq_oQ5Mg

[10] 比如罗戈津

[11] “Nation” and “Civilization” as Templates for Russian Identity Construction: A Historical Overview;In Book

Russia as Civilization: Ideological Discourses in Politics, Media and Academia

[12] 澎湃思想市场的《全球右翼观察丨亚历山大·杜金与“传统主义”的百年幽灵》对这一意识形态的背景有过一个介绍。

[13] Kamal Galeev的一个thread对此有非常详尽的讨论;中文翻译在https://zhuanlan.zhihu.com/p/505975249

[14] https://ria.ru/20180717/1524764390.html

[15]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2/apr/06/vladimir-zhirinovsky-obitu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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