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冠疫情袭击并摧毁经济，许多非洲国家面临困境之际，中国在债务外交之外进一步推出疫苗外交，以寻求延续在非洲的影响力。

按照中国外长将非洲作为年度首访的传统，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过去一周出访了尼日利亚、刚果民主共和国、博茨瓦纳、坦桑尼亚和塞舌尔。

这次访问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特殊的。非洲多国因为疫情面临经济困难，急需中国提供债务减免。而对北京而言，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负面情绪愈加强烈，在国际机构中拥有相当投票权的非洲盟友成为一个更需要团结的集团。

此行还正值美国拜登政府就职之前。如果拜登政府如计划中的提高对中国侵犯人权行为的反对声音，与非洲兄弟的友好关系将为中国提供帮助。

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非洲项目主任德佛蒙特（Judd Devermont）告诉美国之音：“在经历了以疫情、债务危机和广州种族主义暴力事件为标志的动荡的一年之后，王毅试图向他的非洲同行保证，中国将继续致力于非洲大陆的发展。”

债务外交后劲不足

在王毅访问期间，博茨瓦纳和刚果民主共和国与中方签署了“一带一路”谅解备忘录，北京视此为外交上的成功。但与此同时，以债务为基础的双边外交关系不仅使中国面临国际社会的批评，对北京的政治经济风险也在不断增加。

爱丁堡大学非洲研究中心研究员扎洪兹（Tim Zajontz）告诉美国之音，中国正在权衡对非洲的经济援助，一带一路倡议带来了债务泡沫风险，特别是疫情进一步遏制了非洲国家的偿债能力，而许多非洲经济体在新冠疫情后的复苏又高度依赖与中国的贸易和投资。

他说：“中国政府将面临越来越艰巨的任务，既要维持对南半球国家仁慈的发展金融家的形象，又要兑现其在一带一路国家的贷款债务投资。”

资料照：北京在中非峰会期间街头宣传中非友好的广告。（2006年10月26日）

中国官方媒体报道称，中国与12个非洲国家签署了缓债协议，减免了15个非洲国家2020年底到期的无息贷款。王毅还宣布取消刚果民主共和国去年到期的部分无息债务。

但可能将让非洲领导人感到失望的是，中国不太可能增加对非洲的投入。近年来，中国政策性银行已经加强了风险评估，贷款批准明显减少，项目融资也逐渐从公共贷款转向公私合作。据“中国非洲研究计划”的数据，中国对非洲的贷款从2016年的294亿美元下降到2018年的89亿美元。

伦敦大学东方和非洲研究学院政治和国际关系教授斯蒂芬·陈（Stephen Chan）告诉美国之音，“免费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他指出:“许多非洲领导人似乎忽略了中国提供流动性的一个关键过渡。从国家对国家提供资金，到通过中国的银行提供资金，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转向疫苗外交

本次王毅访问的时机正值全球新冠病毒疫苗分发之际。专家表示，王毅利用非洲之行在外交上推动中国疫苗在非洲大陆的推广，以延续中国在当地的影响力。

中国政府曾承诺，非洲疫苗接种是北京的优先事项。王毅对媒体称，疫苗合作将与经济复苏和转型发展一起，成为2021年中国与非洲国家合作的三大重点之一。在非洲国家中，埃及和摩洛哥已经订购了中国的疫苗。

去年上半年，中国广州爆发了与新冠疫情有关的对非洲人的歧视，引发了整个非洲大陆的不满。王毅首站到访尼日尼亚，就采购中国疫苗举行会谈，被指是为了平息当地广泛的反华情绪，修补与该国政府的关系。

南非斯泰伦博斯大学国际和比较政治中心研究员扎洪兹（Tim Zajontz）对美国之音表示，由于西方国家政府很可能在未来几个月抢购所有可用的疫苗，中国的疫苗外交将变得更加明显。

他说：“南半球国家对新冠状病毒疫苗的争夺和分发早已成为地缘政治问题。对中国政府来说，提供一种负担得起的疫苗，并且不构成难以克服的后勤挑战，不仅是一个人道主义问题，也是在非洲发挥其软实力的机会。”

尽管中国疫苗的有效性和分发的时间表尚未可知，但北京似乎有资源来兑现对非洲的承诺。西方国家生产的疫苗因为需要长期低温冷藏，非洲很多国家无法到达储存的条件，而中国的疫苗能够更好地迎合非洲许多地区的实际物流情况。

中国的疫苗外交对非洲国家是有吸引力的。非洲疾病控制中心预测，非洲大陆将需要15亿剂疫苗来接种60%的人口，以达到群体免疫的水平，相关费用可能高达100亿美元。目前疫情已导致非洲大陆约7万人死亡。

尽管王毅到访的国家确诊病例相对较少，但这些地方却深受病毒带来的经济影响。赞比亚成为数十年来第一个债务违约的非洲国家，在其120亿美元的外债中，约有25%是对中国的欠款。

相比之下，国际关系专家认为，美国等西方国家对非洲投入不足，给予了中国可乘之机。他们建议，美国新政府应该把非洲列为优先事项，在抗击疫情、气候变化和民主治理方面加强合作。

在2018年，川普政府发布了任期内首份非洲战略，指责中国利用债务和贿赂对非洲施加政治影响力，不符合美国发展计划所要求的环境和道德标准。

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中非研究计划主任布罗蒂加姆（Deborah Brautigam）表示，美国必须团结非洲的力量，非洲也希望加强与美国的联系。

她说：“拜登政府有机会为了非洲的利益而与非洲接触，而不仅仅是作为抵消中国影响力的一种方式。非洲人更希望如此。非洲人发出的最响亮的信息是，他们不想选边站，不想成为新冷战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