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检方1月28日公布的起诉书，还原华为窃取T-Mobile公司Tappy手机测试机器人技术的事件经过，堪比好莱坞大片。(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两次偷带非工作人员进入实验室、肆意拍照窃取美企机密技术、甚至将机器人手臂装入包中私带出门，华为窃取T-Mobile机器人的内幕被一一揭开。

美国检方周一（1月28日）对中国华为集团及其美国子公司华为设备美国公司（Huawei Device USA Inc.）提出10项指控，指其涉嫌盗窃T-Mobile的商业机密、企图盗窃商业机密、七项电汇诈骗，以及一项妨碍司法公正。

根据检方公布的起诉书，本文还原华为窃取T-Mobile公司Tappy（Tap-happy）手机测试机器人技术的事件经过，堪比好莱坞大片。

华为成为T-Mobile供应商 签约获准进入实验室

华为从2010年6月成为美国电讯商T-Mobile的手机供应商，这是华为进入美国市场的第一步。

首先，T-Mobile为跟它合作的电话供应商都提供测试、进入实验室的机会，但同时，它也跟所有的供应商约法三章：“不可拍摄Tappy机器人照片或视频；尽限于每家供应商的少数员工使用Tappy机器人；尽限于员工在规定时间内测试预定的电话新机”。

华为美国子公司代表华为总部与T-Mobile签署了上述保密合约。华为对T-Mobile口头以及白纸黑字签署的合约内容还保证华为员工不会做以下四点操作：（a）拍摄T-Mobile的Tappy机器人测试系统；（b）试图复制或探寻Tappy的软件源代码或商业秘密；（c）试图对Tappy的软件或硬件组件进行逆向工程；或（d）试图规避任何安全措施、未经授权访问Tappy。

此外，华为美国子公司还在保密协议中承诺，其员工仅为了测试华为手机而访问Tappy系统，除非执行与T-Mobile的合同，华为不会使用T-Mobile的机密信息。

但T-Mobile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它跟华为开始合作的同时，华为已开发自己的手机测试机器人“x设备”机器人（xDeviceRobot）项目，并想从T-Mobile的Tappy机器人身上找到能为其所用的关键技术。

华为试探性索要T-Mobile核心技术未果

在华为与T-Mobile的业务来往中，华为总部的技术员工就机器人问题，请华为美国子公司帮助、详细询问T-Mobile的专有技术信息，希望可以照搬、为华为自行研发的机器人项目提供核心技术，减少华为手机的次品率。

2012年，华为总部的一名工程师发邮件给华为美国子公司，要求他们按照附件（幻灯片文件）帮助找寻答案，附件中明确提出要Tappy机器人的硬件组件以及软件系统的技术信息。

华为美国技术接入部主任R.Y.（代号）随后将这封请求邮件转发给华为美国的两位工程师，这两位工程师有权限进入T-Mobile的机器人实验室。

“他们知道Tappy是怎么工作的以及一些系统信息。”R.Y.在回复的电子邮件中说道。“我让他们记下这些细节信息、发送给你（华为总部工程师）”。

这是华为第一次明确提出要T-Mobile的核心技术。

但在直接联络T-Mobile方的工程师，得知无法从正常渠道获得想要的技术细节后，R.Y.回复了一封电邮给华为总部，“T-Mobile对我们的提问非常生气。抱歉，我们不能再提供任何信息给你。”

同时，他建议，华为总部派自己的工程师去西雅图、直接接触Tappy。

美东时间周一（1月28日）下午4点30分，美国司法部宣布起诉华为及孟晚舟，并确认会向加拿大当局提出引渡孟的要求。(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

华为总部直接派人来美偷技术

在华为总部一再要求美国子公司提供相关信息后，双方的内部沟通一再变得紧张。

一位华为美国公司的工程师在邮件中非常生气地回复说，总部让他们去T-Mobile拿那些信息“只会导致后院起火”，在华为与T-Mobile实验室签署保密协议后，要这种信息“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敏感的”。

但另一方面，随着华为自行研发的机器人项目陷入瓶颈，总部更不断地要求美国子公司配合、去偷窃T-Mobile的技术。

于是，华为美国公司的技术主任R.Y.再次建议华为总部派人自己去接触机器人。他亦提及T-Mobile投入大量资金进行软件研发，可能最重要的就是软件。此时，已经有所警惕的T-Mobile在实验室安装了一个摄像头。

到2013年5月，华为（中国）xDeviceRobot工程师F.W.（代号）持有华为美国申请的短期工作签证抵美。

连续两天带人擅闯 华为窃取T-Mobile技术

5月13日，华为美国公司两名持有T-Mobile实验室门禁卡的工程师，将F.W.擅自带到实验室。很明确，华为违反了当初与T-Mobile签订的保密协定。

在被T-Mobile的员工发现后，F.W.被要求离开实验室。

但谁能想到，第二天（14日），一名华为的工程师再次将F.W.带入该实验室，F.W.对机器人拍照、搜集技术信息，直到被T-Mobile的员工发现、请他离开实验室。

接下来的两天（15、16日），F.W.在美国境内向华为中国总部以及美国子公司发送多封电子邮件，包括照片、实验器材等。

而T-Mobile发现F.W.的不当行为后，通知华为暂停其进入实验室，并要求退回所有发给华为的门卡。

但最后，T-Mobile仍同意留一个门卡给指定的华为工程师A.X.（代号），规定A.X.只能为华为即将发布的新机、到实验室进行有限的测试。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华为总部继续指示这名工程师进一步获取T-Mobile机器人的信息，这次是机器人手臂问题。

最后干脆直接偷 机器人手臂不见了

29日，华为美国工程师A.X.用门禁卡进入T-Mobile Tappy实验室，在他准备离开时，他偷偷地将一个Tappy机器人手臂放入他的笔记本电脑包中，并秘密将其带出实验室。

T-Mobile员工当天稍晚发现机器人手臂被盗，联系了当天进入的A.X.。最初，A.X.否认自己拿走机器人手臂，后来他声称在他的包里找到了。

他说，这是一个“错误”，并表示他会归还手臂。

第二天（30日），当T-Mobile实验室开门时，A.X.将盗走的机器人手臂归还给T-Mobile。T-Mobile为此撤销了A.X.进入实验室的权限，并不再允许任何华为美国员工在没有他人陪同的情况下进入该实验室。

那A.X.究竟拿到手臂后，做了什么呢？根据起诉书，29~30日两天，F.W.对A.X.偷回的机器人手臂进行了各个测量，包括导体棒的末端（最关键的核心部分），并仔细、精确拍摄了机器人手臂的各种细节照。随后，他通过电子邮件将这些照片作为附件发送给华为中国总部的工程师。

担忧事情败露 华为“内部调查”走形式

做完这些后，华为因担忧事情败露，损害华为与T-Mobile的合作、华为在美国市场的经济以及名誉，甚至引致美国当局的刑事指控，随即展开一系列的伪装行动、进行认认真真的表面“内部调查”。

内部调查的结果是，这些不当行为系两名华为员工A.X.和F.W.个人行为，而非华为公司政策。

起诉书指，华为的所谓内部调查结果回避了华为正在研发自己机器人的事实，同时也将两位员工发回的敏感信息数量大打折扣。比如说，调查说F.W.只发回4张机器人照片，且没有提及F.W.是被请出实验室一次后，再次不请而入。

在随后T-Mobile对华为提起的民事起诉案中，华为更称未窃取T-Mobile的商业机密，因为“Tappy”根本不是秘密。华为表示，该设备的视频可以在YouTube上轻松找到，其设计和规格的详细信息已在多项专利中公布。

T-Mobile诉华为案在2017年进入审判阶段，陪审团裁定华为违反与T-Mobile的合同，需支付T-Mobile公司480万美元。

但华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川普政府会在2019年再次对此案提起刑事起诉。从起诉书来看，这并非华为一次犯案，它本身就设置了鼓励员工窃取竞争对手机密信息的奖励政策。

员工窃取技术 华为提供各种奖励

虽然华为的中国母公司和华为美国子公司声称其两名雇员窃取T-mobile公司的技术行为是“孤立”事件、与华为的企业政策相悖，但华为实则存在各种盗窃奖励。

2013年7月10日，华为的美国子公司内部却转发华为中国母公司的一项正式奖励政策，这套政策允许华为奖励从竞争对手手中窃取机密信息的华为员工。

据悉，华为根据公司政策制定了一套奖励办法，根据员工从竞争对手处窃取的机密信息价值给予奖励。

“（华为）员工被指示在公司内网上传从其它公司获得的机密信息，若是特别敏感的信息，则需将电子邮件加密后发送到指定的电子邮箱。”起诉书中提到。

同时，华为成立“竞争管理小组”，任务是审查员工提交的机密内容，并对提供最有价值情报信息的员工颁发月度奖。

此外，华为还设置了两年一度的大奖，提供最有价值信息的前三名（地区）都能获得这一奖励。该政策亦强调，任何员工都不会因按照政策采取行动而受到惩罚。

中国古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事实上，过去十多年来，华为一直是美国联邦政府密切关注的焦点。

华为2001年进入美国市场，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卷入窃取美国企业商业秘密的纷争，引来美国监管单位的注意；而华为创始人任正非的中共军方背景更令美国国会及国安部门担忧其对美国构成的国家安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