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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现场 听特朗普兜售“成功神学”
www.wforum.com | 2016-05-25 03:08:32  观察者网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他马上要出现了”,我身边的女士说道,飘逸的白发下,脸上带着一抹红晕。长方形的机库大门打开着,被气流振得嗡嗡作响,宽敞的机库即将迎接它的“主人”。随后,一架飞机缓慢地滑行着,开始进入人们的视线——机身上醒目地标着五个巨大的字母T-R-U-M-P,从机头,机身,机翼,填满了我们的双眼。

我去现场   听特朗普兜售“成功神学”

  特朗普与他的专机

  那时,我们已经在俄亥俄州的扬斯顿机场等了五个小时,机场循环播放着唐纳德·特朗普集会的音乐,人们随着“Tiny Dancer”的旋律摇摆,跟着“Uptown Girl”的节奏跳动。放到意大利歌剧作曲家普契尼的音乐,尽管不知该对此作出什么反应,但至少我们感到这类音乐是宏大的——“这很特别!”我身后的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士说道。

  等待时,我们怀着一种深深的喜悦,不仅仅是对特朗普即将发表的演讲满怀期待,还有一种共同建立起的凝聚感,不断在心中翻涌的团结精神,特朗普闪耀到炫目的光芒,以及满心期待。尽管这些心情大多是被特朗普集会时的愤怒而激起,但是当我站在等候的人群中,我所感到最强烈的气息更像是一种愉悦,一种自由,无拘无束的气氛,正在空气中蔓延,包裹着我。

  “做第一个抗议者”,就在我们陆陆续续地涌向宣讲台的时候,白发女士的丈夫这么说道。“完全没有问题”,白发女士穿着一件粉红的衬衫,带着心形的蓝宝石戒指,她还有些其他首饰,包括绿松石和绿色孔雀石。有那么一瞬间,她看了她丈夫一眼,还颇为严肃——但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那种夫妻间甜蜜的满怀爱意的笑容。“我要让他败得体无完肤”,丈夫回以一个狡黠的微笑,“然后就能上CNN了”。

  这就是暴击人的快感,不管是真的打还是想想而已。“他就在那里,说着我们所有人的想法”丈夫说道,“我们都想直接往某人的脸上打一拳,然后特朗普替我们说出了这种想法”。我们可以预见这种场景:坚硬的指关节,击打在柔软的脸颊上的一瞬。“你知道你心里这么想”,丈夫说道。他的妻子轻拍我的手臂,微笑着说,“我们心里都这么想”。随后,她拉了一下我的袖子,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希拉里”,说得好像我们一直在谈论她似的,“你不觉得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吗?”

  在一位牧师的暖场布道之后,他喊道,“他是值得的!他是值得的!”其潜台词同时指向上帝和特朗普,音乐再次播放了滚石乐队的歌曲“Let’s Spend the Night Together”。没有人注意到其中性欲和神圣之间的不和谐,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不和谐之音,相反,它就好比完成了一个所有人都想说但是不知道如何大声说出来的壮举:它伟大,且毫不羞耻。

  最终,它出现了:特朗普的757型飞机,笨重又闪着金光。没有人带水,所以一大群女人靠着吮棒棒糖来使自己不口渴,她们开始尖叫:“天呐!我的上帝!”我身边的一个壮汉目瞪口呆:“真是一架大飞机,不得不承认,真的太大了!”

我去现场   听特朗普兜售“成功神学”

  特朗普与支持者在一起

  确实如此。自由主义者欢笑着,但是真正信仰的人希望去全身心地感受,不仅仅是一场政治集会制造出的那种希望,更是我们直面更诚实的自身时所带来的欲望、嫉妒以及愤怒。“他居然拥有这架飞机”,我身后的一个女孩满是羡慕。所有这些情绪都被这架巨大的飞机,以及坐在里面的那个人,无限地放大了。

  下飞机用的舷梯慢慢向飞机移动。我们的视线焦灼地盯着飞机门上对角线的银色边框,我们没有期望它马上打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好像时间都凝固了。

  当我询问那些特朗普的支持者们最爱集会的哪一部分时,他们往往不知所措,说不上来。他们所能说的一切,“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让他们感受的方式,他们所能充分感受的程度,让他们深爱。

  美国的政治总是试图去产生一种有限的情感“围城”,大多数时候是积极的,穿插着愤慨。但是,特朗普却打破了这一围城:超越了生气而是愤怒;超越了爱,还包含着恨;超越了政治司空见惯的恐惧,还有复仇。它感受起来不像是政治固有的味道。政客们长期以来借用宗教热情和正义,但是从没有哪一个现代人物可以成功地联结起以下所有——让《圣经》经久不衰的那股张力,以及那种勾起美国人宗教般求胜的欲望,换句话说,就是跟特朗普主义最贴近的——成功神学。

  特朗普并不虔诚,但他也不拒绝信仰。取而代之的是,他追本溯源,回归到基督教对商业持保守主义的态度,这也同样是他一直秉承的立场:基于诺曼·文森特·皮尔1952年的畅销书《正面思考的力量》。

  特朗普宣布参选以来,他一直在谈论皮尔,“皮尔是我多年的部长(皮尔于1993年去世)”——但是在此很久之前,在他开始宣称“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圣经》,就算是《交易的艺术》也毫无胜算”之前——是皮尔的这本书替特朗普“打下了江山”。在爱荷华州的家中,特朗普将母亲给他的《圣经》束之高阁,但是留下了他的开发商父亲弗雷德留给他的这本《正面思考的力量》。特朗普最近告诉一位记者,“皮尔曾将我当作他这辈子最好的学生。”

  《正面思考的力量》不是关于如何侍奉上帝,而是关于“应用基督教”,如何通过上帝,运用“一种完美而神奇的方法,去实现成功的人生”。这种方法就像一个封闭的圆环,是那些人生赢家们的灵魂圆环。皮尔写道,“那些被认定为成功的人往往已经成功”,这种不断循环往复的重复精神,已经成为特朗普主义中一眼就能认出的“强心剂”,他的话语中“成功”与“神奇”这样的字眼夺人眼球。皮尔的主张与那些上层中产阶级是最能产生共鸣的,就是那些将自己视作赢家的“特朗普们”。而成功神学巧妙地重铸了相同的承诺,对象就是那些人生失意者,例如特朗普的追随者们。

  表面上看,成功神学其实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牧师是被上帝保佑的,你同样可以,你所需要做的就是投资。如何投资?方法和平时的投资如出一辙:你把你的钱给他。当然,你的钱只是一个比喻,你的这份信仰也会以其他方式被偿还。这笔交易其实跟宗教一样古老——用信仰换取救济,信仰就是被救济的一种方式——对于人性意识而言,这笔交易在潜意识里就会被当做一场单纯的骗局。祈求下雨,向神献祭,遵守犹太戒律——你不必相信这笔交易的力量会对人类作出什么巨大贡献。

  成功神学所做的是去规范交换。成功神学的现代创始人之一,肯尼斯·哈金称其为“信仰的法律”,跟物理定律一样客观存在,成功神学不是关于新教道德伦理,它跟“伦理”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而是,它主张你可以通过信仰去控制超自然介入的力量,就和你通过交十一税和展示你所获得的财富所揭示的一模一样。成功神学的一位先驱罗尔·罗伯茨,拥有一尊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祈祷双手”青铜雕塑,被放置在一所大学的进门处,这尊6英尺高的雕塑是世界上最大的青铜雕塑之一。另一位当今世界上极受欢迎的成功神学牧师,费福洛?道拉企图购买一架价值650万美元的Gulf-stream G650飞机,他的教会部门唿吁其跟随者为此捐款,还美其名曰“爱的贡献”,当然最终还是撤销了这一请求。

  成功神学的精神是特朗普成功的关键,就是要劝服所有人:他们也可以与他一样获得巨大的成功——特朗普的伟大能让美国再次登上世界之巅,其中所包含的所有丑陋,比如暴力与仇恨,都是特朗普主义试图补充和缓和的社会情绪。这是一种悲伤,哀悼机会过去没有,而将来也不会有。左派以救赎作为回应,承诺正义;特朗普宣扬复仇,“要以10倍力量痛击回去”。但这仅仅只是一场戏,在谋求解决之前的风浪斗争,要兜售“特朗普主义就是困境的解药”就是要宣扬他的伟大,宣扬成功神学牧师对那些信仰者们所布道的所有真理。

  特朗普知道追随者们希望拥有他所拥有的东西,而他所拥有的,那些飞机和财富都仅仅只是象征,其实质是对欲望享有自由。特朗普不再追求其他欲望,他本身就是欲望的化身。“特朗普强大吗?”特朗普的问题颇值得玩味,对那些被正常的道义约束的人而言,他们听到了一丝不安,而特朗普的崇拜者们听到了欢唿。为何不享受权力呢?强大的感觉是如此美好,这种强大,是对那些信仰者——特朗普称之为“我的人民”的那群人的一种赐福。

  在扬斯敦集会结束之后,我开车去了我唯一能找到仍在营业的酒吧,发现我所遇到的三个人各自有不同的主张。麦克是一个电工,肖恩是一名调度员,杰基是一名护士。“绝对的种族主义者”,这是肖恩对特朗普的评价,这没有什么吸引力,而且谁会来收他的选票呢?“绝对支持特朗普”,迈克认为特朗普有当选的可能;杰基不愿意发表看法,但是她似乎有点慢慢滑向特朗普的阵营。只有酒保,谢恩,坚定地支持着民主党,他并不相信他的朋友们,“特朗普不只是一个种族主义者,他还是一个种族主义疯子!”

  “所以一半走进这家酒吧的人也都是种族主义者!”肖恩叫嚣着回击。他并不希望成为种族主义者,也不希望特朗普成为种族主义者,他所希望的,如他所言,是一份更好的工作,那种在曾让扬斯敦引以为傲的工作。

  这同样也是迈克的想法。我们又喝了一轮酒,迈克对于特朗普当选几乎是确定了,又一轮酒之后,迈克突然惊醒着跳起来,“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种族主义者!”他对着一间几乎空的房间叫喊起来,“你只要给我们带回来一家钢铁厂就好了!”

  肖恩认真地点头以表认同。我们都喝醉了,虽然他们所希望的钢铁厂并不会成真,但是,怀有这个梦想的感觉,不得不说,确实是美妙的。

  特朗普言辞中的种族主义是目前他最盛行的为人所知的主流之一,但是这仅仅是通向胜利的一个手段,特朗普话语中的暴力也是一个手段,这不仅跟他世俗的宗教信仰相一致,也使得他那不可想象的财富变得可以想象,特朗普就好比一个媒介,将我们所挣扎着试图控制的情感与控制情感所需的力量联系起来。特朗普的一个支持者,同样也是一位女性骑车运动服饰的设计师表示,当特朗普说“我想直接对着他的脸来一拳”或者“砰!砰!砰!”,边说边攥着拳头来演示他要如何对付一个抗议者时,那是他的集会中“最充满人类本性的时刻”,她所传达的意思就是,那一刻,特朗普用他的财富让我们无所顾虑,他感受到了其支持者们的感受,吐露出了他们内心所想说的话。

  特朗普集会中的核心就是他的寓言,通过寓言的形式,他把人们的情绪转化成为了生动具体的、带有多重观点的戏剧场景,特朗普扮演其中的每一个角色。就目前而言,特朗普设定了三个场景,如果他开列一个戏剧清单,我们可以将其称之为“打电话”、“农夫与蛇”和“子弹”。在“打电话”的故事里,他扮演了美国总统,可以凭借绝对的意志力通过电话或其他方式召唤所有美国企业回归美国,这是在隐喻他的力量之大。“农夫与蛇”的故事中,他朗读着与阿尔·威尔逊同名的一首老歌的歌词,比喻着危险。“想一想吧”,他有时候说,“那些进入到我们国家的人们,我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他特意把最后一个词拉得格外长,几乎让人觉得刻意到有些古怪。在随后的四段歌词中,他在一条受伤的蛇和一个“温顺的农夫”的角色之间切换,农夫为蛇取暖,最终却被蛇反咬一口,“闭嘴吧,蠢货!”特朗普像一条恶毒的蛇般,嘴角带笑地说道,“在你把我带回来之前,你就很清楚我是一条蛇!”

  竞选活动对特朗普而言并非难事,而且他有一个不寻常的天赋来助其一臂之力,这个天赋里根也有,但是里根作为一个更出色的演员,他不会去演那些带有明显矛盾的戏码。里根最爱的电影是《正午》,讲述了一个普通人如何应对不同的环境,最终获得伟大成就的故事,特朗普喜爱的电影包括《公民凯恩》和《教父》,主人公都拥有着极其强大的自我,我们这些常人对此只可惊叹,也从来不会真正拥有如此强大的内心。鉴于我们本身的局限性,对于那些天生在某种程度上就超越了常人想象的人物,我们常常赋予以宏伟或夸张的元素去描述他们。特朗普的天才之处就在于,他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可以同时利用这两点,他的权力与喜剧故事。正如20世纪早期的宗教复兴运动领袖比利·辛迪的一部耶稣受难复活剧中所演,艾梅·森普尔·麦克弗看似登上了一艘名为“救赎的海军”的轮船出国,舞台上只是用一辆伪装成船型的汽车而已——阵营可能会破坏了特朗普的庄严,但是也放大了他的吸引力。庄严是一种严肃,严肃则是无趣的,而无趣,对于特朗普而言,则意味着虚弱无力,而吸引力则是一种力量,特朗普创造了他特有的力量。特朗普的评论家们将他的演讲风格称之为“返璞归真”——不论假笑还是微笑,亦或是怒骂还是耸肩,言辞中的那些诸如“非常,非常,非常大”,“神奇”和“巨大”的用词——向他的追随者们所表现出来的,并非虚伪做作,而是在公众面前保持亲密,展现出他最真实、最完整的自我,特朗普没有试图去说“我和你是同类人,我们类似”,他所传达的就是他比你更好,他所扮演的不是一个仆人角色,而是一个领袖。

  特朗普现在的演讲中最黑暗的一个部分是一场力量与危险相结合的独角戏,我称之为“子弹”。你可以在三月俄亥俄州代顿市的集会录像中看到他的表演,那恰好是他在芝加哥的集会被抗议者打断的第二天。他展示他拳头的大小,表达自己的嘲笑和力量。他又告诉我们他的私人部位有多大。他这样做还能获得成功是因为他仅仅在开玩笑。“但是,为了完成这个折磨人的故事,”他继续说,尽管他其实根本没有开始,“我开始讲斩首的故事。因为你们需要一些热身活动。”因此,他又多讲了一些恐怖分子斩首人质的故事,说明想要在所谓恐怖分子的“规则”下取得胜利真是太难了。

  “你们知道他们在说美国什么吗?美国现在有多弱?”

  现在我们热身好了。

  “我现在要讲一个故事,”他说,“发生在我们还强大的时候。”人群开始欢唿。许多人早就听过这个故事了。他在问他们还想不想再听一遍。“要我再讲一遍吗?”他这样问了三遍。

  这个故事以一位将军和他的马开始。故事发生在1919年,菲律宾。那位将军就是约翰·约瑟夫·潘兴,绰号“黑桃杰克”。特朗普并没有说那年在菲律宾发生了什么战争,因为那并不重要。他说,“极为严重的恐怖主义问题”,那是你们需要知道的,并且那些恐怖分子都是穆斯林。潘兴的解决方案才是重点。

  他们抓捕了50名恐怖分子……今天我们承认他们也有人权、关心他们……(观众喝倒彩),我们给他们好吃好喝,给他们电视看,允许他们做礼拜,太棒了是不是?我们可真是大善人!大善人!傻透顶的大善人!潘兴将军是怎么做的?他是个坚定的人,50个恐怖分子,他把他们排成一排全部枪毙!(一观众喝彩)全部枪毙!……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那些讨厌的恐怖分子,猪狗不如,对他是个大问题。是的,是个大问题。他抓到了这些猪猡,把他们统统噼开。(特朗普挥手做了个噼的动作)拿起这些要用来射死他们的子弹。(拇指和食指做出拿子弹的样子)拿起这些子弹,足足50发。让他们唰唰唰地飞向这些猪猡(模仿唰唰声),让子弹沾满他们的血。(欢唿)告诉全部的手下,告诉他们(声音抬高),子弹统统上膛(敲讲台)!他们把子弹装进步枪,然后射死了这49个人。(特朗普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名观众大声喝彩)

  他又讲了一遍,再一次将不存在的子弹装进不存在的步枪射向不存在的49名穆斯林。

  他上身前倾,探出讲台,斜眯着眼睛,对观众一字一顿的说:“每、头、猪、一、颗、子、弹。”

  一个女人欢唿尖叫。

  接着,特朗普说,他们把尸体丢弃到一个乱葬岗——他在讲台上交叉挥动双手,做出把“尸体”扫成一堆的样子——再把这些“尸体”的内脏扔在上面。“他们取出最后一枚子弹,”他又假装手里有一枚子弹,“把它给了最后一个人。”

  “他们说:‘嘿,收好这枚子弹。

  特朗普又模仿出递子弹的动作,“到你的同胞身边去吧!”他随手一指,指向那最后一人的“同胞”,(此时又有一观众喝彩。)“告诉他们我们做了什么!”

  特朗普暂停了一会儿,观众欢唿不停。“这是真实的历史,诸位。”(事实上并不是,但对于特朗普来说这不重要。)他并不打算评价这件事是好还是坏。我们可以选择胜利,我们也可以选择失败。但是对于特朗普,选择并不存在。

  “看,爸爸,”一个有着乱蓬蓬栗色卷发,脸上都是汗水的胖男孩说,“是狙击手!”他指着公园边上的两座大楼。毫无疑问,那房顶上有人,监视着成千上万涌入喷泉山喷泉公园祖母绿体育场的亚利桑那州人。我们正在等待着特朗普。那天气温接近91华氏度。金属探测器后面有一个柠檬水提供点,但是人太多了以至于挤得根本动不了。人们只能汗流浃背地站在原地,听“”Tiny Dancer“”Uptown Girl”还有普契尼。

  男孩的父亲用手遮着阳光,我也是,我旁边的高个男子也是。他在城镇边上重新开发的荒地里工作。那里可能干热极了,因为他刚才一直在抱怨。“秘密服务,”他喃喃地说。

  我不这么认为。“看那个穿棕褐色制服的,”我说,“我认为那是乔的人。”

  “乔”,在喷泉山指的是警长乔·阿尔帕约,他因管辖着热死人的帐篷城监狱而全国知名。他称那所监狱为“集中营”,他认为性侮辱是一种康复方法。他在拉丁裔社区进行饱和型巡逻,搜索非法移民。2013年联邦法院做出判决,反对他进行种族形象定性以及非法监禁。能获得他的认可和支持,特朗普感到十分骄傲。

  高个男子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吧,是乔的人。”

  “太棒了”,男孩说。他的父亲也露出了微笑。

  传闻说从我们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阿尔帕约的房子;传闻说阿尔帕约已经在他的帐篷城监狱中为抗议者准备好了铺位;传闻还说,一个女人说,是阿尔帕约让喷泉山保持“干净”。“这是什么意思?”我问。“这里被陆地所包围。”高个男子主动回答说。他的意思是:在亚利桑那州,这一切就好像原本就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事实上在喷泉山在1989年被包括进来之前,周围都是印第安居留地。

  只不过他没有说出“印第安人”这个词,他用口型示意了一下。“他们不喜欢白人,”那个女人说。“他们自我封闭。”她用手指画了个圈表示城镇线之外的印第安人圈子。“那些印第安人真是”——她前倾一步,声音放的更低了——“污秽下流。”

  但正是阿尔帕约,她说,让城镇保持“干净”。

  按照时间表,集会应当在中午十一点钟开始,但到了十二点还集会没有开始。我们中大多数人从早晨七八点钟开始就等在这里。快到下午两点时,特朗普终于出现在讲台上。以前我们见到的特朗普总是西装革履的,但是今天,他没有扎领带,海军蓝色的外套敞开着,露出白色衬衫。他还戴了一顶印有“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让美国再次伟大)标语的红色棒球帽。帽子拉的很低以至于我们快要看不见他的眼睛了。

  “慢着!老兄,慢着!”他喊道。在他的身后是连绵群山,在他的面前是一张张被炎炎烈日晒红了的脸。人们放下挡阳光的手看着他。我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站了起来,她耷拉的太阳帽上还顶着一顶粉白相间的特朗普选举帽。

  特朗普开始演讲,如同往常一样,他以列举一系列的失败而不是胜利开始。“他们不知道如何获得胜利!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获得胜利过了!”他咆哮着说出一连串的美国被击败的例子,一个接一个,将群众的情绪推向高潮。特朗普集会的开场白看起来十分消极,但这正是特朗普式积极心理学的必要前奏。这个策略很有可能是特朗普直接从诺曼·文森特·皮尔那里学来的。皮尔说:“首先,发现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无力感十分重要。”——特朗普一一细数这些失败的原因。“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他说,“罪恶充满了每一个角落。”的确如此,人群嘟囔着附和。正因为“罪恶充满每一个角落”才会有喷泉山这样的地方存在——这里的人们生活在围城中,却还渴望着更坚固的围墙。

  “我们有凯特凶杀案,杰米尔凶杀案,“特朗普做手势强调这两个名字。人们很清楚他们是谁:凯特·施泰因勒,一个金发美女,在三藩市的码头散步时,一名未经登记的移民开枪击中了她。小杰米尔·肖,一个高中足球明星,也死于“非法移民”之手。

  “我们有这么多凶杀案,”特朗普激动地说,“如此多的罪恶。”随后,他竖起一根手指,放低声音,用一种故作阴沉的语气说:“这一切该结束了。”

  这就是特朗普式的积极心理学:不是一个承诺,也不是一个预言,而是一个事实。

  “我向你们保证: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都不会再来骚扰我们。””美国,”人群吟唱道。”“我也爱你们,“特朗普低声哼唱回应。”特朗普:“我爱你们!我爱你们!”人群:“特朗普!特朗普!一定会胜利””NAFTA(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他冷笑道,同时人群开始起哄,”“我们要干笔大生意!”人群继续欢唿。

  特朗普接着说:“我们可以每次做掉一个,伙计们。”他装模作样地竖起手指,仿佛是在示意这些事情有多么小,以至于他可以轻而易举干掉他们,就像他对付马可·卢比奥那样。

  “一次一个”,他把手指掰下去又竖起来,“小越南、小日本……一次一个,要是他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的话……”观众笑了起来。“如果他们不认真对待我们,我们就让他们玩儿完。我们可以把他们关到小木屋里,然后……”他耸了耸肩,“但愿他们还能回来。”

  之后就是一连串胜利的故事。他又拿出了“农夫与蛇”这个故事——似乎是还手写的——这个故事以一个关于性情的问题开头(“请像个总统一样!”他模仿他的妻子美兰尼亚和女儿伊万卡说。)

  但是随后,他并没有开始读“农夫与蛇”的故事,他开始讲“打电话”这个故事。他把拳头放到耳边假装在打电话。“你好,我是总统,”他说,好像是小男孩的恶作剧。他不说观众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对我来说这太有趣了!”他喊道,“我喜欢这样做!请别把它(电话)拿走!”

  把它拿走?选民们正打算把打这种电话的权力交给他。

  “所以我拨了一个号码,”他继续说道,“我说:‘‘听着,事情是这样的。’”他要告诉电话另一端的人,这次是开利空调公司的领导层,他们近期正筹备裁员1400人并在墨西哥开一家新工厂,他说看到了他们新产品的照片,他真的非常喜欢,但是——他将对每台跨越边境的空调将征税35%。

  “24小时之内我就会收到回电,”特朗普得意地说,“开利公司的头儿会跟我说:‘总统先生,我们决定留在美国。‘”

  观众再一次欢唿,就好像那真的发生了一样。这是特朗普教派一个古怪的特点,人们陶醉于他们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的自信中。

  我右边的一群人骚动起来,他们举起双手,推搡着一小圈年轻的黑人以及一个穿着“Dump Trump(摆脱特朗普)”T-恤的白人小男孩,许多双手一起,扯掉了小男孩的T-恤。我挤近他们中间,突然一个黑人侧身勐冲,撞到了我前面的那个人,然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我们都失去了平衡,但拥挤的人群支撑着我的身体让我不至于倒下。我的胳膊被扭到了我身后,碰到了一个老妇人。她朝我微笑示意,她没有受伤,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等我回过神来,骚乱已经结束了。闹事者也被安保人员拖走了。我们向更空旷一点的地带移动,离特朗普更近了一点。他继续滔滔不绝,快要达到胜利演讲的最高潮了。他谈论我们生命的方方面面;他说了那么多,从不同的角度。刚才那场骚乱的记忆已经被他自我感觉良好的演讲消解了,好像那只不过是一个有点暴力的梦,既是特朗普的也是在场群众的,只不过是一个即将到来的胜利的前奏罢了。这个想法早已充满人们的脑海——既然失败者已经离开,不见了,整件事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达特茅斯学院副教授杰夫·沙来特。青年观察者宋祎琳、史诗奇译自4月12日《纽约时报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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