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国军方要承认失败需要多长时间？哈伦•乌尔曼(Harlan Ullman)说，答案是永不。当今部署到阿富汗的美军士兵里，有人在阿富汗战争开始时还只是1岁的孩子。然而，比起2001年时，美国并没有更接近自身的目标——捣毁塔利班(Taliban)。事实上，如今塔利班的地盘显著大于2年前。与此同时，驻阿富汗美军的兵力上上下下，从几千人增加到逾10万人，后来又回落。每一任总统都认为他找到了赢得这场冲突的钥匙。每一次，钥匙都崩断了。然而五角大楼依然继续高唱：“给我工具，我就能完成任务。”

　　如果说有一位总统可能抵制“深层国家势力”的话，那就是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了。他在竞选期间反对美国在伊拉克、阿富汗和其它地方无休止的战争。他赢得了对五角大楼说“不”的民意授权。然而，在真正上任后，特朗普向五角大楼提供了其所要求的一切——甚至更多。在美国现代史上，军事指挥官首次具有较大的自由裁量权，可以在不经文职官员批准的情况下做出重大战场决定。

　　去年，五角大楼利用新的行动自由，向阿富汗东部一处“伊拉克与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地道设施投下“炸弹之母”(mother of all bombs)，这是有史以来威力最大的非核武器。“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特朗普说，“我们给予他们完全的授权，这就是他们正在做的事情。”唉，可ISIS还在那里。

　　乌尔曼的著作的副标题（“为何每一场美国发起的战争都以失败告终”）有夸张成分，但无伤大雅。美国偶尔打赢不由美国发起的战争——比如1991年解放科威特的战争。然而，在很大程度上，乌尔曼是对的。从1950年在朝鲜半岛陷入僵局（这个僵局一直持续到今天）到越南战争、从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以及阿富汗战争，世界上最强大军队的记录很糟糕。具体的战斗不是问题。世界上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在公平战斗中抗衡美军。但赢得战争是另一回事。

　　问题出在哪儿？乌尔曼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合适人选。作为越战期间的快艇船长，他是经历过美国代价最惨重的战败的老兵。他还是华盛顿受尊敬的军事战略家。乌尔曼在上世纪90年代担任美国海军战争学院(US Naval War College)讲师期间，提出了“震慑”战略(shock and awe)，这一战略被应用于2003年美国牵头的入侵伊拉克行动，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乌尔曼是前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和前国务卿科林•鲍威尔(Colin Powell)等人物的朋友，有时还担当他们的顾问，因而了解他们的弱点。

　　乌尔曼提供了3个解释。首先，美国一直选出不够格的总统。第二，他们总是在犯战略性错误。就如特朗普表现出来的那样，越是缺乏经验的总统，就越有可能听从军方的建议。但制定战略决策的任务不应该交给五角大楼，而应该是经选举产生、担任美军总司令的文职官员的工作。

　　同样经常的是，总统自己也会搞砸决策。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听取中央情报局(CIA)建议而对古巴发起拙劣的入侵行动，几乎葬送了他的总统任期。小布什(George W Bush)以为，打败伊拉克会让任何地方的暴君闻风丧胆。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以为，他向阿富汗暂时增兵所传达的“哈喽，我得按时撤出”的讯息会让塔利班配合。仅有的两个例外是曾担任欧洲战区美军司令的德怀特•艾森豪威尔(Dwight Eisenhower)以及曾担任中情局局长的老布什(George H W Bush)。1991年，老布什在美军在距离巴格达还很远的时候就决定收手。小布什显然没有领悟这其中的智慧。

　　乌尔曼的第三个解释——美军缺乏对敌人文化的了解——这是他笔锋最尖锐的地方。“对当地情况的无知……植根于我们的决策DNA中。”他写道，“美国领导人往往以为，敌人会像我们一样思考。”越战或许就是最好的例子。华盛顿认为这是下一张落入共产党手中的多米诺骨牌。而了解越南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场民族自决战争。

　　乌尔曼的论点可以归结为一句话：肌肉太多，思考不足。他推荐采用“用脑子的”策略。那将是一个很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