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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收日军在台物资见闻:因贪污和缺保管损失惊人
www.wforum.com | 2010-08-08 20:16:36  世界军事网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八年抗战终于获得胜利。日皇于宣布投降后,即命令在台的日军将公有的土地、房屋、物资等,无论军事的或非军事的,统统造具图册,注明地点、品种、数量,移交中国人员接收。当时蒋介石任陈仪为台湾行政长官,总揽其成,民、财、建、教、军、警各部分都有负责人员;海军基地的器械物资和 附属的舰艇,由海军部派李世甲负责接收。

  日军投降时,我在福州。福州是沦陷过两次的,别的机关沦陷时可拆迁疏散,我所管理的海军造船所却无法疏散。渠坞是搬不动的,陈旧的机器设备是经不起拆迁的。随着福州的沦陷,我也失去了工作的岗位。日军去后,我便留在福州,凑集些小资本,和朋友们合办一个小小的家庭工业社,用简法创制硝盐酸。这在交通梗塞、货源断绝的时候,对于福州市面也起一点作用,同时也解决了物价飞涨中的个人生活。

  抗战期间,自重庆至各省,无一地的官吏没有营私舞弊,巧取豪夺;无一地的工商行业没有走私漏税,投机倒把。一般小民,强横者铤而走险,良善者坐以待毙。胜利后人心开了闸,使诈使巧,相陵相轹,放任到不知底止,尤其是各地“劫收”的情形,有“四化”(良的化为劣的,多的化为少的,有的化为无的,公的化为私的),有“五子”(钞子、金子、房子、车子、女子),都是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当时我只想办个小工厂以终,拒绝了李世甲同往台湾接收之邀。

  海军前辈陈兆锵却以大义相责,他说抗战已经胜利,建国比卫国责任尤为艰巨,国家社会花多少心力把你培养出来,海军学轮机的人数本少,你怎么能逃起役来躲在家里。后来竟自海军部来电,要我出来任职。海军部的派令是“兹派韩少将玉衡到台报到”。按要港部司令职级低于舰队司令,只少将级。所属各处,唯参谋处长是上校级,其他各处处长皆不过中少校级,而我以少将职级前往报到,职务安排上不无困难。海军部发表我的派令之时,已在第一批人员到台将近一个月之后,加以我虽已报到,而主管职务尚未明确,这样又耽搁了三四旬,以致我在台接收台湾物资虽有半年之久,而实际执行职务只有三个月光景。我接事(要港部机械处少将处长)后,即感到权限不明,操纵由人,屡次告退,均不邀准。迨台湾海军内部争权夺利,人事变迁,涉及台澎要港司令,我乘机摆脱职务。新任司令让我改充参议,我连照例应得的海军将官退役权利亦弃而不顾而回。这是我赴太(台)的原因和经过。

  胜利后,国民党在各地“劫收”,“四化”,“五子”天怒人怨,台湾也不例外。日军在台的海军机械设施:台北有基隆造船厂,台南有左营修船厂、飞机处、飞机场和土木工程处等。

  前者已由交通部派员接收,后者修船厂的浮坞一座,已于抗战初期被日军拖回日本。仓库和建筑物多在台北基隆及台南高雄附近数十个地点。储存物资皆五十年来的积累,数量不少。但说机械处所包括的就有三个部门:设施部,管理港湾、炮台及一切土木工程;工作部,管理海军舰艇、飞机场、飞机的制造;救难部,管理沉没船只的打捞。因为我接事迟些,结果之就收到台南附近第一、第二两部门,救难部的机构和设备始终没有和我照面,经我派员调查,倒有个打捞公司,是民间的企业,忽现忽隐,无法究诘,这种情形在那时已相当普遍,不用多说。

  值得一提的有三件事。第一,日军早造具图册准备我国派员接收。在我方未按册点收前,日军仍负责看管。接收以后,我们便要自己负责。而机械处职务繁重,人手短少,我要求增派人手未能邀准。我时刻担心着接收过来之后,物资丢失,将来无法交代,不特良心上过不去,而且还要负刑事责任。所以再三叮咛中校科长姚英华,接受时要格外认真,完好的与缺损的程度分别详细注明,保管要遴选妥人切实负责,如有丢失和损坏,保管人员要负责赔偿之责。那时每个仓库都堆满器物,多者达百数十种,每种多者达数百件,我替负责点收和保管人员担心。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姚的回答。姚轻松地应我说:“处长怕物资短少一事,大可不必过虑,现经点收许参物资的数量浮出移交底册之上,我倒要向处长请示浮出的数量如何处理。”我惊异之余,认为这是日军故弄玄虚,他们觑破各地我方接收人员的贪污,有意短报,腐蚀我接收人员,至少示好于我接收人员。无行贿之名,而有行贿之实。我便向日工作部上校部长松木泰责问。松木泰说:“现有物资比底册多所溢额确属事实,但日方绝无故存短报之心。过去日政府向各厂商订购物资,厂商为预防在装卸运搬时候万一有碰撞倾压引起损坏情事,照例每多备一两套送来,若使全部完好到达,这一两套算是赠品,如有损坏,这一两套就可以顶数。日本在台统治了五十年,这样溢额器物为数自不在少。这回移交事出仓促,只能按原来册籍编造,无暇清点,溢出物资势所难免。”他这番话虽说明了溢额的原因,而我又立即感到即使数量与原来移交册籍相符,而接收人员就溢额所得,已有10%~20%的油水了。我为杜绝弊窦起见,要他详加清点,补造移交清册,有的仓库补造二三次之多,虽然手续麻烦,而财物的真实情况总要弄得一清二楚。

  第二,台湾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国家的财富,不管是公物、私物、战用、民用,我们都有管理和保护之责。台湾在抗战中虽无战事,却也遭受到轰炸焚烧。日军投降,日人知道这一下全局输光,失去管理与保护的责任感,有的厂屋倒塌,机件暴露;有的原材料不及利用,委弃在屋旁路侧,任凭风雨摧残,灰泥泼溅,暴殄天物,令人不胜感慨。有一天我走过左营山区,见有大号照明灯十数架,各高十余英尺,丢弃满地。因这些照明灯是供飞机场夜间作业用的,是贵重的器材,所以我就向松木泰责问。松木泰辩白说:这是因为美机时来飞机场袭击,在仓皇拆迁时,急不能择,权且寄放在林间草际,以免被炸,来不及做好妥善的安顿。而日本投降之后,有许多更迫切的事在等着做,自然顾不了这些照明灯了,顾此失彼,实属无法避免。我说:现在命你即日集拢起来,择地迁移,做好保管工作以免损坏。果然第二天我再去看时,已经搭好了有雨盖的临时仓库,把所有照明灯都安放妥当了。这只是我主管的一个部门的一个事例,别的部门类似的事例不胜枚举。我们如不认真督责,日人自也得过且过,想来接收的物资中,除了被贪污官吏吞没之外,其因缺乏保管保护而遭到损失的数量怕也大可骇人啊!

  第三,机械处接收有电料很多,点收时与底册不符,这回不是溢额而是短少。我自然责问日方主管人员,要他们负责赔偿。而日方主管人员说,短少部分是公安局强行取去,虽然留下条子,而经手人却不肯签名盖章负责,那时你未来接收,他们是战胜国治安当局,我们战败之余,怎能违抗,这责任我们不能负。这一下可使我为难了,利用职权擅自劫收,而且不肯出具正式手续,我如把此事闹出去,在日人指证下,公安局自不能逃其责,可是国家的脸面也丢光了。但我又不能默尔而息,因为实收与底册不符,将来我无法交代。我便亲访公安局向其追索提去的电料。连访数次,公安局长始终拒绝不见,正式具文追究,也始终不答复,真是“笑骂任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一直到我离职办移交时,只能把向公安局追索的公文案件作为悬案移交,让后任的人去办理。

  这是与我有关的官方劫收的事情,再谈谈军警搜刮日本人私财的事。在台的一般日人遣返回日时,每人只准携带行李三十斤。日人骑在台湾人民头上五十年,不管为工、为商、为医、为教,无一非高薪厚给,囊橐丰盈,上船时候受到军警严密的搜劫,是光着身子回去的。说得好听些,这些人是多藏厚亡;说得不好听,这是悖入悖出,原不值得提及,不过不应该便宜那些借势勒索、乘机夺取与临场搜劫的军警人员,这些财物是台湾同胞五十年来做牛做马、流血流汗的结晶,而台湾同胞却不曾得任何便宜。

  我因松木泰外表恭顺,多与闲谈。为要试探战败后日本舰艇和飞机情况,我问松木泰:日本明治维新后,竭倾国之力,建立海陆空军,第二次大战后,许多舰队、航空队如何归于乌有,其主要原因、经过情况与避存地点,望告知一些。他答:珍珠港偷袭成功后,未能率队登陆。以后美国捞回被击沉的舰艇,加以修整补充,在短期内扩充兵力、添置主力舰和加强新式射击武器。在参战后,经过双方一阵主力遭遇战,因它的海空军航行速度和炮火射程远超日军,所以美军能置日军于死地,而日军却无法击中它的要害。自此一阵,日本的海空军一遇敌人,即行乱窜。被追紧时,有的被击沉没,有的不择地降落,所余海军,则驶近浅滩,自行沉没,以救暂时危亡,而备将来打捞。其实相持虽久,成败之数已兆于开战之始。说时愁容满面,泫然泣下。我要他提出接近台湾的沉船地点,并作一详图献来,他也答应并提供了详细的沉船船名及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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