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 (CSIS)所属太平洋论坛的两名常驻研究员就海空一体战学说展开辩论。201O至2011年度“笹川和平基金会”基金常驻研究员埃里克·塞耶斯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大校、2011年度“世界发展后援会——土田”基金常驻研究员樊高月分别提出了美中两国的观点。

　　上世纪70年代末，苏联军事能力的增强促使美国作战计划人员提出一种所谓“陆空一体战”的联合作战理论，其目的是在欧洲保持可靠的军事平衡。

　　无独有偶，2010年度美国《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指示空军和海军提出“海空一体战”联合作战理论，以实现两个目标：进一步加强联合作战，杜绝资源和设备的重复，同时制止亚太地区力量均势的日益失衡。

　　中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增长使人民解放军的国防预算每年呈两位数增长。尽管中国外交官坚称，他们国家的崛起将是和平的，但北京的军费投入能力表明中国能够组织起联合行动来阻止美军在该地区的自由行动。在中国发展进攻性打击平台——诸如精确制导的对地攻击及反舰弹道导弹和巡航导弹、运动和非运动反卫星武器、以及网络和电磁战能力——的时候，许多国家质疑中国所自称的其国防仅以自卫为目的。

　　尽管北京的一些人士对“海空一体战”学说表示了担忧，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认识到，美国提出这一学说，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应对竞争对手的出现。正如美国《四年防务评估报告》指出的，这些竞争对手“具备先进的反介入和区域封锁能力”。如果美国对北京的军事现代化极其担忧，以至于愿意提出新的联合作战学说，那么北京准备在多大程度上打消华盛顿对其未来意图的疑虑呢?

　　樊高月：中国战略是防御性的

　　如果把“海空一体战”与“陆空一体战”相提并论，那么美国军方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陆空一体战”是在美国及其盟国受到较强大的华沙条约组织严重威胁、欧洲平原沦为工事林立的战场之时提出来的。相比之下，“海空一体战”提出之时，美国是唯一的超级大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并未受到任何国家或集团的实际威胁，而且亚太地区也是相对稳定的地区。

　　在这样一种国际环境中，“海空一体战”思想标志着一些重要的变化：对手从国际恐怖分子转变为解放军(美国战略和预算评估中心的报告明确指出了这一点);战场从中东和中亚转变为西太平洋;作战目标从摧毁国际恐怖主义网络转变为击败解放军;军队建设从以作战能力为基础转变为针对所面临的威胁。这些转变将对整个亚太地区的各国军队产生巨大影响。

　　如果说“海空一体战”旨在制止日益失衡的力量均势，那么它意味着美国打算获取针对地区各国军队的更多优势。美国已经在安享亚太地区的力量均势;美国拥有最强大的军队，举世无敌。

　　如果说“海空一体战”是为了应对解放军日益先进的反介入和区域封锁能力，那么解放军的这些能力只是对美国承诺帮助台湾防卫的反应而已。

　　同样，如果美军提出“海空一体战”学说是为了对付解放军，那么解放军将被迫发展“反海空—体战”军事理论和能力。这种你来我往对中国和美国都没有好处。

　　中国的战略是防御性的。不过防御性战略并不意味着中国不需要进攻性武器。而且实际上根本不存在纯粹的防御性武器。行为的性质只能通过意图、目的及其使用方式来加以定义，而与武器本身没有本质联系。中国发展诸如航母、歼-20隐形战机和精确制导导弹等武器系统的做法是与其防御性战略相一致的。中国不会挑战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中国言行一致。如果美国少一些疑心、多一些信任的话，它就不会那么怀疑中国的意图。

　　塞耶斯：中国不满美军事存在

　　樊大校声称，亚太地区的所有国家都在走向促进合作和安全，提出“海空一体战”理论会损害这一进程。这是对地区安全环境的乐观解读。尽管他坚称中国 “不会挑战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过去两年里人们目睹了北京就不满美国的军事存在一再发出的——在许多情况下是挑衅性的——外交和军事信号。而更让人头痛的也许是中国不愿意承认是其所作所为导致了这种趋势，从而使避免未来的误解变得更加困难。 .

　　此外，樊大校认为提出“海空一体战” 学说表明华盛顿打算把北京视为对手。但是，华盛顿在过去30年里为了中国变得强大已经仁至义尽。樊大校坚称，中国发展反介入和区域封锁能力是美国承诺保卫台湾的结果。那么倘若美国放弃台湾，中国会停止发展这些能力吗?

　　更为重要的是，还存在着次要层面的效果。中国军力的增强使得澳大利亚和日本表示对美国的地区军事承诺的信心下降。在未来，华盛顿将不那么自信能够进行支持盟国的干预。战略家们担心，新加坡和菲律宾这样的小国可能被“芬兰化”，即它们的行动自由会受到中国强大军力的压制。

　　在我指出中国应该帮助制止煽动军备竞赛的互相猜疑的恶性循环时，樊大校回应说美国应该“少一些疑心、多一些信任”。在中国国力增长之际，美国有本钱赌中国不会变得更加嚣张吗?北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促使了“海空一体战”学说的提出。

　　樊高月：中国是值得美信赖的

　　中国不挑战、甚至欢迎美国在亚太的军事存在，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将容忍美国损害中国国家利益的行为。塞耶斯先生问 “倘若美国放弃台湾，中国是否会停止发展这些能力”，我相信答案是肯定的。台湾是改善中美关系的头号障碍。如果美国能放弃台湾，我们将停止发展反介入和区域封锁能力，其他难题也会迎刃而解。

　　塞耶斯先生担心，小国可能沦为“芬兰化战略”的牺牲品。这是冷战思维。中国不是苏联，也不存在与美国或西方对立的国家集团。我们需要更加创新的思维。

　　塞耶斯先生指出，对互相猜疑的恶性循环中国也负有责任。信任是相互的。中国不仅已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图，而目傲了许多事情来证明自己是值得信赖的。鉴于中美双方同意建立合作和建设性的关系，中国从未向美国的敌国出售高技术武器，中国政府从未把美国称为自己最大的威胁或潜在敌人，中国人大从未要求国防部每年撰写美国军力报告，国防部从未提出专门针对美军的作战概念，解放军从未派侦察飞机或船只靠近美国领土、领空或领海收集军事情报。中国希望美国也能这么做。